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柿子霜红满树鸦

  • 作者: 李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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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2-03-28 08: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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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柿子霜红满树鸦

       俗话说:立秋胡桃白露梨,寒露柿子红了皮。寒露已过,家乡的柿子已经羞红了脸,像一个个高高挂起的红灯笼,在秋风中炫耀,在荒野里欢笑。QM1大河文学网

     
      一入江湖岁月枯,春去秋来两茫茫,想想每天身不由己的匆忙,爬树摘柿子好像是多年以前的事了。路上看到街头流动水果摊上红红的柿子,我仿佛听到了满山的呼唤,决定周末回去“赶赶山”,去重温年少的美好,去收获满树的甜蜜,去寻找童年的快乐。
     
      听说我要上山摘柿子,每天赶着羊满山转悠的老爸说:“现在哪还有柿子,坡上的柿子树都没几棵了。”我不免有些失望,却还怀着一丝不甘,执意要上山去找。
     
      踏着荒草,踩着落叶,穿过灌木丛,我在山坡上转了大半天,才在一个偏僻的山洼处找到一棵柿子树。树叶有些枯黄,飘零落地,枝头挂着稀疏的叶子。树上也不是想象中的满树红灯笼,只有零星的几个。我心中的那丝不甘,化作无尽的惆怅,它全然不是我记忆中的美好。
     
      记忆中,柿子满载童年的幸福。
     
      那时候,生活总是那么贫苦,零食总是那么稀缺,水果总是那么罕见。秋天成熟的柿子,似乎弥补了这一缺憾。秋收秋种后,忙碌了一秋的人们,总算能腾出空停下来喘口气。这时寒露已过,坡上的柿子渐已成熟。霜降后,人们就该把红了皮的柿子摘下来,收回家。
     
      也许因为柿子树不是树中的贵族,所以它从来不择环境,不怕贫瘠,随便哪个地方都能生长。地头路旁,坡上沟边,都被人栽上了柿子树,柿子树多了,家家户户都能分得几棵。农闲后,人们把成熟的柿子摘回家。柿子不宜久存,时间长了就会变僵变酸。
     
      柿子太多,人们总是变着法子进行处理。熟透的就放进坛子里,发酵酿成味醇的柿子醋。生涩的一部分用来做成柿饼,过年时和炒花生、爆米花、水果糖,组成最佳的待客零食。柿饼有两种做法,一种是把柿子切成四瓣,晒在席上,红红的一大片;一种是把柿子削去外皮,插在枝条上挂在房檐下晾晒。晾晒到颜色变深发紫,然后把晒好的柿瓣柿饼收起来,等它慢慢挂上白霜。新鲜的涩柿子经过阳光的抚慰,甜蜜内敛,果肉紧致,味道醇厚,成为人们打牙祭的上等佳品。
     
      不过,柿饼需要等待的时间长,迫不及待想享用美味的人们,就会把另一部分涩柿子做成其他美味。一种是漤柿子,把生柿子放在温水里,用热水逼出柿子里的生涩,一晚上柿子就变身成脆甜可口的美食。一种是做甜馍,把熟透的柿子掺和面粉,蒸成香甜爽口的美食。当然,可蒸,可炸,可烙,无论哪种方式,最终都殊途同归为美食。记忆中柿子的甜,不同于苹果的酸甜,也不同于梨子的寡甜,它甜得很单纯,很专一,又纯粹,又柔和,是一种让人感觉很惬意的甜,一如淳朴的村民。那时,平凡普通的柿子,摇身变成种种美味,让贫困的童年生活,变得幸福难忘。
     
      记忆中,柿子缀满少年的快乐。
     
      每年春到芳尽时节,柿子树才慢腾腾地开起花儿来。柿子花呈四方形,颜色是鹅黄色的,星星点点的,只有指甲盖一样的大小。它没有梨花的清纯可爱,也没有桃花的艳丽动人,更没有杏花的妖娆妩媚。它只是默默地隐藏在浓密的绿叶之中,自顾自地美丽。不久柿花就会落满地,那时我们会捡很多柿花,用细绳把柿花一个个串起来,串成花环,串成项链,串成手镯,头上,脖上,手上,戴得是“珠光宝气”,神气得像个公主,美丽得像个仙女,快乐得像个傻瓜。
     
      柿花落,柿子长,于是我们又一心盼着柿子成熟。好不容易熬到秋天,我们满心欢喜地盯着柿子树,看到有的变红,就会麻溜地爬上树,摸摸软硬。哪怕有一点点变软,就会不由分说地摘下来,尝上一口满嘴生涩。那时的我们,会满山遍野乱跑,把所有柿子树成熟的情况摸个遍。当然,爬树的本领也越来越高超,不论高低,不管粗细,三下五除二“蹭蹭”几下,就爬了上去。像走钢丝绳那样惊险,像演杂技那般神奇,我们总会如愿以偿地摘下熟透的柿子果实。高处的实在够不到手,那也难不倒我们,石块、木棍都是随手的工具,投掷、敲打都是管用的方法,只要想得到的,没有解决不了的困难。
     
      为了摘到柿子,我们学会自力更生,自制了各种“神器”,长棍上绑个钩子,竹竿子劈成叉子,镰钩上捆个网兜……动手的快乐远远超过品尝的幸福。不过,更快乐的是比赛爬树,放学的路上,满山的柿子树,成了我们玩耍的乐园,各种比拼,各种不服,各种炫耀。奔跑起来快如脱兔,爬起树来麻溜如猴子,快乐起来兴奋如小鸟。
     
      在我的记忆里,南瓜、红薯、柿子,在瓜菜顶粮的贫困年代,发挥着别样的作用。而今,南瓜依然蔓延在地头路旁,依然被人青睐种植。红薯历经更新换代之后,仍然旺盛在坡上田地,仍然被人重视栽种。可柿子树呢,在农村脱贫致富的变化中,大多被砍倒刨掉,剩下的也被淹没在杂草荆棘中。树龄的老化,让柿子树像垂暮的老人,虽然也发芽长叶,却再也盛开不了满树柿花,却再也结不出满树红灯笼。
     
      或许在生活富裕零食丰盛的今天,人们已忘却了柿饼这朴实的零嘴,进而疏忽了对柿子树的管理,让它在新旧更迭的进程中落伍堕落,它只能年年新绿,却不能岁岁丰收。它怨它恨,它干脆自我放弃,它用满树的伶仃抗议命运的不公,倾诉冷落的忧伤。
     
      我抚摸着柿子树褐色的沧桑,回忆着它曾经带来的幸福和快乐。这时,一只鸟“喳喳”地叫着落在了树上,它是否和我一样,也来寻食往日的甜蜜。只见它在树枝上跳跃着,不时地“喳喳”叫着,那叫声里满是无奈的惆怅。
     
      一阵秋风,摇动着树叶“哗哗”作响,那是你柿子树委屈的呐喊吗?我准备离开,那鸟还呆呆地停在树上,“柿子霜红满树鸦”的美好画面,难道永远定格在历史的记忆中了吗?
     
      再次回望,只见枝头一点红,红得夺目,红得惹眼,那一定是柿子树不屈的红心,跳跃在天地间。
     
      作者简介:李冬梅,河南济源人。济水一中语文教师,喜欢读书、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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