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福春 ：打网球的老头

 

　　老头的脸上总戴着副墨镜，打球时也不会摘下来。老头原先是做什么的，无人知晓，小区住户大多是铁门一关，管他春夏与秋冬。

 

　　一天又一天，除了大雨天，老头都会准时来到花园里，每天一个小时，然后在小区里散一会儿步，回家。散步时的老头，似在思考着什么，有时迎面驰来的汽车到了身前也没觉察，喇叭一响才醒过神来。久之，人们就想老头是否有什么毛病，现在的老年痴呆症可是越来越常见了。

 

　　老头一个人居住在这小区里。他有儿子，有女儿，有孙子，有外孙，可是他们只是周末来一下，是时，一大家子会陪着老头在小区里散散步。老头在子孙们的簇拥下，很幸福地指指这个景，点点那个花，一家子不住地点头，走到哪里，哪里便留下欢声笑语，端的是其乐融融。有人说，子孙们在逗着老头乐呢！

 

　　大多的时间老头孤身一入，很多人不忍，说怎么舍得把老父亲一人扔在这里呢?子女大了，老父也就成了多余的了，其实这样的老人是最需要亲人的温暖的。亲情是润滑油，是滋补膏，失去了亲情的滋润，没有病也会憋出病来的。

 

　　还别说，真被人说中了。这天是星期天，下过小雨，一早老头如往常一样在小区花园里打网球，老头的网球打得极熟练，球往空中一扔，球拍招招稳准挥去，球和球拍之间如有默契，要东便东，要西便西，从不落空。花园里有几个小孩在玩耍，嘻嘻哈哈，童趣盎然，和这边打网球的老头相映成趣。突然，正玩耍中的一个小孩跌倒了，一旁的另两个小孩也没想到去拉，反拍着手哈哈哈地笑着，地上湿滑，摔倒的小孩爬了两下没爬起来，竟趴在地上哭了。网球打得兴起的老头看见了，顾不上正弹过来的网球，急忙朝小孩这里跑来，不料脚下一滑，老头一个踉跄，晃了晃没稳住，也摔倒了……

 

　　大家没有料到的是，老头家里从此人来人往不断，银灰色的奥迪、白色的宝马、黑色的奔驰，一辆比一辆高级的车驰进小区，如同汽车展览。人们这才知道老头并不普通，曾是—个有着相当级别的领导，退下来尤其是年岁渐老之后，特地搬到了这寻常小区，度着清静的晚年。

 

　　老头摔得不重，他身体也不错，不久又出现在小区花园里，只是老头此后再也无法清静，常有轿车来要接他去网球场，也常有人来送礼送物，老头照例只在小区里打网球，礼物如何送来又如何拿回去。又过了一段日子，老头消失了，他搬到了别处，老头喜欢清静，然而小区里的住户再也忘不了这位老头……

 

 

　　作者简介：魏福春（凡生），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上海微型小说学会理事。1983年起先后在《三月》《萌芽》《电影电视文学》《小说界》《作家天地》《短篇小说》《揶城》《微型小说月报》《检察日报》《金山》《红豆》《今日中国》《解放日报》《文学报》《新民晚报》等报刊杂志发表小说、小小说、散文随笔等千余篇、百余万字。出版有：《梦开始的地方》（中国三峡出版社）《飘逝的夏日》（中国文联出版社）《书房里的香水百合》（上海文艺出版社）《办公室里的男孩与女孩》（上海文艺出版社）《门口有只小白兔》（上海文艺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