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阵阵

 

　　晚上，带孩子从外边回来，在楼下单元门口，还真遇到几个邻居在路边绿化带里，带着孩子摸“泥牛”。孩子不愿上楼，非要打开手电筒，加入到摸“泥牛”的队伍中，无奈，只好随她。

 

　　果然，一会就有好消息传来，一位大哥在树干上捉到了一只。孩子们一拥而上，开启了“十万个为什么”模式，你一句，我一句，问得大哥招架不住。有问为什么 “泥牛”有两只眼睛的，有问为什么“泥牛”要爬到树上的，千奇百怪，各种为什么。

 

　　好不容易，一位邻居大姐捉了一只刚蜕了壳的幼蝉。白色幼蝉还趴在蝉蜕上，翅膀薄而透明，还不会飞的样子。这才把孩子们的注意力吸引了过去，那边大哥才刚解脱，这边大姐又陷入“围攻”，孩子们又开始了对这只幼蝉的灵魂拷问。

 

　　不由得想起儿时的捉蝉趣事。爷爷奶奶住在东院，院子里种了十几棵白杨树，一到夏天，满树蝉鸣，声声入耳。院子是泥土地，夏日黄昏，正是逮“泥牛”的好时候。

 

　　我和小伙伴们在满院子地上找，找什么呢？专门找地上小指头大小的洞，一旦发现，立马到爷爷屋里拿水瓢，舀水往洞里灌，满满一大瓢水灌下去，等着看吧，一会儿功夫，“泥牛”就会迷迷瞪瞪从洞里钻出来，被我们抓个正着。大拇指粗的洞口不需灌水，那样的洞口，“泥牛”多半已经爬到树上了。

 

　　小伙伴们拿着水瓢，几乎不放过每一个小洞口，不等天黑，已经收获颇丰，不过院子的地面，那叫一个惨不忍睹，被水灌得到处都是泥潭，简直无处下脚。爷爷回来，少不了一顿训斥，不过，爷爷疼我们，并不动真格，只是嘴上吓唬吓唬，我们也就越发无法无天了，几乎每天都在院子里来个“泥潭”大作战。

 

　　天黑后，就不能在地上灌“泥牛”了，“作战”地点换到了村边的小树林里。

 

　　小伙伴每人拿着一个手电筒，拿着袋子，三五成群的就出发了。小树林成了孩子们夏夜的集合地点。大家默契感十足，悄无言语，手电筒像雷达一样，静静地扫过每个树干，不放过一个“可疑”之树，一旦发现“敌情”，个个训练有素，眼疾手快，“泥牛”瞬间收入囊中。待到月上中天，小伙伴们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小树林，带着“战利品”回到村中。一路上，自然少不了互相攀比，看看到底谁的收获最多。

 

　　捉蝉则更为有趣。

 

　　我家老院子，各种榆树、杨树、椿树都有，个顶个的树干粗壮、枝繁叶茂，白天蝉在树上“知了知了”叫了一整天，大人们干了一天的农活，谁听了都嫌烦，尤其是我三叔，最烦知了叫。

 

　　入夜，晚饭后，大家都坐着乘凉聊天，知了倒也识趣，也闭上嘴巴不叫了，难得一会儿清静。三叔却不会让知了就这样消闲。老院子的每个房门口都亮着一盏灯，这时，三叔会把院子其它屋的灯都关掉，单单只留南屋门前一盏灯。

 

　　只见三叔从厨房拿出一个陶瓷盆子，又拿出一个锅盖，一切准备停当。三叔守在南屋灯下，父亲、小叔、大伯家的哥哥们依次“粉墨登场”，是时候表演真正的技术了。大家个个“摩拳擦掌”、配合默契，一人走向一棵树，在树下站定，只待三叔一声令下，大家一起发力，各自使出十八般武艺，“铁砂掌”“无敌鸳鸯腿”轮番上阵，用力推、蹬身边的树干。

 

　　一时间，满院的树木东倒西歪，七摇八落，只听“咚咚咚”“沙沙沙”，蹬树干的声音，树叶摇晃发出的声音，交相呼应，好不热闹。

 

　　最热闹的，还不是这些，树干一动，那些栖息在树叶上的蝉，一时不知所措，个个如临大敌，昏头昏脑，纷纷展开翅膀，满院子上下纷飞，像一只只无头的苍蝇，飞来撞去，不知所谓几何。院子其它地方黑漆漆一片，一群撞得晕头转向的知了，只得向着南屋，那唯一的光明之处，飞奔而来。

 

　　岂不料，这却刚好中了三叔的“瓮中捉鳖”之计。一群知了前仆后继，向着光明无悔而来，却纷纷坠入陶瓷盆中，再无退路可寻，犹如飞蛾扑火，甚为壮观。三叔拿着锅盖，岿然不动立于灯下，风度气质拿捏得死死地，对纷纷飞蝉，来者不拒，一时左挡右拦，颇有大侠之风，生怕放走一只漏网之“蝉”。

 

　　一会儿功夫，“叮叮当当”战役宣告结束，以三叔大获全胜而告终。战果自然被一干参战将士做了腹中美味。

 

　　年年蝉声同，载载蝉不复。今时的蝉声，已非昨日鸣蝉，只是鸣唱的诗篇，穿过千年万年，交织于时间线里，伴着渐行渐远的冗长岁月，悠悠荡荡回响在每一个夏天的夜晚。

 

　　某天，从鸣蝉栖息的树叶下经过，那些岁月留下的细碎美好和琐碎的温柔，会变成余生最亲切的怀念。

 

　　作者简介：原峥，河南济源人，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