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仝(约767—835),自号玉川子。祖籍范阳(今河北省涿州市),生于河南省济源县(今济源市)武山村(今思礼村)。幼年就读于武山南麓的石榴寺,他刻苦读书,博览经史,工诗精文,不愿科考入仕,终身布衣。早年隐居嵩山之少室山,后卜居洛阳,其间,客居扬州,晚年重返故里,辗转长安和塞外大漠。其性格狷介,颇类孟郊;但其狷介之性中更有一种雄豪之气,又近似韩愈,是“韩孟诗派”重要成员,亦有“韩卢诗派”之称。其诗歌传世百余首,以“险怪”著称,自成一格,史称“卢仝体”。卢仝诗歌的代表作《月蚀诗》《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亦称《七碗茶歌》),在中国文学史上和茶文化史上,占有重要地位,影响深远。曾撰《春秋摘微》四卷,韩愈赞其“春秋三卷束高阁,独抱遗经究终始。”还有小说《玉川子九则》传世。卢仝卒于大和九年(835)“甘露之变”,死后葬于济源武山故里。CDE大河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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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显赫的家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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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乃名门之后,祖籍范阳,家世显赫。自汉而唐,是我国士族发展的鼎盛时期,出现了很多长盛不衰的名门望族,世代出将入相,地位尊崇,把持政权,甚至一度与皇族分庭抗礼,对中国历史的发展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卢氏一脉,就是中国历史上的名门望族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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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曾有诗曰:“自古幽燕无双地,天下范阳第一州。”范阳卢氏出自姜姓,齐国后裔,因封地卢邑而得姓卢氏。子孙迁居至涿水(今河北涿州)一带之后,定居涿地,以范阳为郡望,后世遂称范阳人。历史上,卢氏一脉,曾居四海大姓“崔、卢、王、谢”之列,代不乏人:秦有大名鼎鼎的五经博士卢熬,天文博士卢生。继之西汉初期有燕王卢绾,东汉末期的名臣卢植,名著海内,学为儒宗,被称为“士之楷模,国之桢干”,成为历史上配享孔庙的28位大儒之一。其开范阳卢氏之基,尊为卢氏始祖。从魏、晋、南北朝至隋,卢植之裔卢志、卢谌、卢偃、卢邈、卢玄等等,都是官宦世家,书香门第。从卢玄起至其曾孙,一家百口,共财同居,为官著名而被史传记载者就有18人。至唐代,卢氏家族的地位尤为突出,不仅状元、进士、帝师辈出,而且“八相佐唐”的美名誉满天下,还有“初唐四杰”之卢照邻,“大历十才子”之卢纶等等。自汉末至唐代六百多年中,正史中有记载的卢氏历史名人达840多人,《旧唐书·卢》称其“冠冕颇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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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远而近,自卢仝始,上溯四代,其曾祖父仍为官宦之辈。在研究卢氏根文化的过程中,对于卢仝的祖父存在歧义。一说卢仝是卢照邻的四世孙。卢照邻曾任益州新都(今四川成都附近)尉,在文学上,他与王勃、杨炯、骆宾王以文词齐名,世称“王杨卢骆”,誉为“初唐四杰”。一说卢仝是卢从愿的四世孙。卢从愿是唐代名臣,以吏部尚书致仕,史称“金瓯相”。对于这两种说法,尽管学者各执一词,卢仝后裔则倾向于后者。其理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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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建省泉州市丰泽区志办主任、姓氏源流研究会烈山文化委员会会长卢承志,长期研究卢氏文化,经过多年挖掘整理,在占有大量史料的基础上则认为,卢仝是唐代“金瓯相”卢从愿的四世孙。他曾撰文说,“要研究济源卢氏,请参考新旧唐书宰相世系表及福建、浙江九支卢之卢氏族谱。特别是福建卢氏,有南宋保留至今的族谱等。”“我们的家谱可接至卢从愿,而卢从愿至傒公或姜太公,从目前已出土的墓志铭和史书可以得知。卢仝是唐表四房中的第三房卢,是唐代金瓯相、刑部、工部、吏部尚书、紫金光禄大夫卢从愿的曾孙,王屋县令卢缵之孙。”经查史料,卢从愿有二子,长子卢缵,次子卢谕。卢谕官至皇朝户部员外郎。卢从愿确系“金瓯相”。史载唐玄宗遴选宰相时,把候选人卢从愿和崔琳用八分书法写在御札上,以金瓯罩住。刚好太子李亨入室,李隆基叫李亨猜猜看,金瓯里所写宰相人选是谁?李隆基说:“如果猜中,就赐御酒给你。”太子李亨答道:“难道不是卢从愿和崔琳吗?”玄宗皇帝举起金瓯,十分高兴地说:“算你猜中了,赐御酒给你!”后来,因故卢从愿没有当上宰相。人们都说他有宰相之才,而无入相之命,但至少是罩选金瓯的入围者。后世诗文或戏剧常以“金瓯罩”或“罩金瓯”来喻指中选高官的幸运儿或入围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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鉴于上述两种版本,两种说法,虽然谱系不同,存在歧义,但是,至少可以说明一个问题:卢仝确系出身官宦之家,名门之后。因此,近年来,河南济源、洛阳以及福建泉州的学者和卢氏族人经多方考证,多倾向于卢仝是卢从愿的嫡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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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石榴寺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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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少年时期曾在石榴寺读书。石榴寺位于今河南省济源市思礼镇思礼村的武山脚下。据《怀庆府志》记载,卢缵曾任唐代的王屋县令。卢仝之所以读书石榴寺,相传是因为他的祖父卢缵卸任后,定居于其所辖的玉阳山东部的玉川乡境内的武山村(今思礼村)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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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济源境内古代先后设立过原县、轵县、波县、沁水县、苌平县、王屋县、济源县、邵伯县、长泉县、湨阳县、燕川县、大基县、河清县等13个县。王屋县始建于南北朝北周明帝元年(557),由苌平县更名为王屋县。唐武德元年(618),更名邵伯县。唐显庆二年(657),恢复王屋县名。元代至元三年(1266),省入济源县。王屋县因王屋山而得名,而王屋山则因“山形如王者之屋”得名。卢缵在任王屋县令期间,深深地爱上了王屋山余脉武山(亦称万羊山)这块依山傍水,山清水秀,美丽富饶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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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山村原名虎头山村,因山形状若虎头而得名,简称虎山。当历史进入李唐王朝后,北周时期曾被封为唐国公的李渊(乳名虎),成为唐朝的第一任皇帝,史称唐高祖。高祖即位后,天下人为避名讳,都将带有虎字的山名、地名进行更改,如苏州的虎丘就曾改为武丘。自然,虎山村也不例外,就以谐音改称武山村了。武山村与大唐东都洛阳隔河相望,与王屋县相邻的济源县也仅十二里之遥。交通便利,经济繁荣。约唐大历二年(767),一代奇才卢仝在这块土地上呱呱坠地,开始了他不同寻常的人生。唐朝进入武周时代,虎山村为避讳武则天之“武”,又恢复了虎山村名。随着武周时代的结束,又成为李唐天下,虎山村再次更名武山村。后来,亦称武山镇(非行政意义的镇,实为集镇)。抗日战争时期,中共济源县委副书记于思礼,于1943年10月在此英勇就义,次年2月,中共济源县委、济源县抗日民主政府召开追悼大会,为纪念烈士,将当时的武山镇更名为思礼镇。随后,武山镇又易名为思礼村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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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山是个经济、文化重镇。相传,早在北周大象元年(579),武山顶上建起了九仙圣母庙,清明时节前来祈子还愿的络绎不绝。据说当年修庙时因山高坡陡,砖、灰、瓦之类的建筑材料,主要靠山羊驮运。山羊在修庙中的付出,赢得“九仙圣母”的赞赏和宠爱,香客投其所好,故许下为“九仙圣母”“献羊”之愿。每年清明这天,虔诚的香客,牵着披红挂绿的“献羊”,由鼓乐引领,沿着崎岖羊肠小道,吹吹打打上山祭祀还愿。香客、看客,近者来自济源境内,远者来自怀庆府各县、黄河南岸、山西晋东南,人们不约而同、纷至沓来。数以万计的“献羊”如朵朵白云,仿佛在漫山遍野流动,故武山村北的虎头山又得名万羊山。早从雄鸡报晓,晚至夕阳西坠,唢呐声声,鼓乐阵阵,鞭炮齐鸣,不绝于耳,迎来送往,络绎不绝。那场面、那场景,可谓蔚为壮观。人气旺则商业兴。因此,这里便成为商贸重镇了。每每清明时节乃至平时,始建于隋开皇年间的石榴寺,也是香客云集,热闹非凡。该寺背靠万羊山,坐北向南,三进院落,从南向北有山门殿、天王殿、菩萨殿,东西廊房,前后院内有三棵大石榴树,故名“石榴寺”。中唐时期,两边廊房为村学所用。卢仝的童年,到了读书的年龄,就在这里读书。院内正中的那棵石榴树,树冠硕大,樛枝盘绕,苍翠茂盛,枝叶遮天蔽日。五月石榴花开,满树红花似火,煞是喜人。这里平时除过僧人诵经,节日信徒进香,倒也是个清静之地。卢仝平时常在石榴寺内那棵郁郁葱葱的石榴树下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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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从小聪明。在石榴寺中读书期间,刻苦学习,饱读诗书。他求知若渴,嗜书如命,读起书来废寝忘食。无论酷暑炎炎的夏日,还是风雪严寒的冬日,卢仝起得比僧人还早,睡得总比僧人们还要晚。小小年纪,能把“四书五经”背得滚瓜烂熟,且能与人侃侃而谈,讲解其中的精髓。卢仝勤奋刻苦的读书精神,就连石榴寺内那棵古老的石榴树也深受感动,有史料记载:“其荫不随日移,但跟人转。卢仝读书树下,踱于东,荫覆其东,踱于西,荫覆其西,南北亦然。”卢仝读书,涉猎广泛,并且聪明睿智。因经常与寺院、道观的僧人、道士谈经论道,从而深受儒教、道教、佛教的影响。特别是对老子、庄子的道家思想,更是偏爱有加。他认为,传统的儒学过分强调了人的社会性,要求人们克制欲念,服从道德规范,实际上取消了人的个性自由,贬抑了人的自然性;外来佛教则过分地否定了人的享受观念,视人生为痛苦,而把希望寄托于天国来世;实际上迎合了现实中人们超度的念头;然而土生土长的道教却具有符合特定时代人们的共同心理要求,既要长生又不禁欲,既能超尘脱俗又不废人间欢乐。因而,他对道教“天人合一”的思想更加青睐。他在道教中看到了一种与自己很合适的生活方式:远离尘世喧嚣,追求一种恬静淡泊又舒适高雅且逍遥自由的生活,同时对社会存在的各种弊端,尚可进行讽刺鞭挞,岂不乐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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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源是一方历史悠久、文化积淀深厚、山水美丽的地方。年少的卢仝,对自己的家乡特别钟爱。济源因济水、沁水、蟒水、湨水四条河流襟带比流,得名玉川。卢仝在这里读书、生活,就把济源的别名“玉川”作为自己的字号,号曰“玉川子”。转眼间,卢仝到了成婚的年龄。中国古代其实是“早婚国家”。按照《礼记》所规定的男女成年标准来理解,古代嫁娶年龄一般标准是男20岁、女15岁。但各朝代有异,如唐代“男十五、女十三以上,得嫁娶”;明代“凡男年十六、女年十四以上,并听嫁娶。”卢仝娶妻魏氏。成婚后,抱负远大的卢仝,并未陶醉在夫妻恩爱的甜蜜生活之中。母亲望子成龙心切,希望他到扬州去读书。因为卢仝的父亲在扬州经商多年,那里有良好的教育资源和学习条件,顺便还可以帮助父亲料理生意上的事儿。对于母亲的想法,卢仝也欣然同意。于是,卢仝便告别了母亲和妻子,踏上了远行扬州的征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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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扬州识陆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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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前往扬州,是有其社会的、家庭的以及自身的原因的。扬州是一座历史文化名城,地处长江和淮河之间。自公元前486年吴王夫差开邗沟、筑邗城之后,几度兴衰,荣辱更迭,大起大落。尤其是隋唐时期,扬州经历了历史上最为辉煌的岁月。隋文帝结束了国家分裂的局面后,重新统一全国。至隋炀帝时,开通大运河,奠定了扬州的交通枢纽地位。在卢仝生活的唐代,由于国力强大,使扬州达到了极盛的巅峰。当时的扬州,已是唐代仅次于长安和东都洛阳的东南地区政治、经济、文化的重要都会,且为对外贸易和国际交往的重要港埠门户。其城市规模,唐文宗开成三年(838),日本和尚圆仁来唐路经扬州时,所著《入唐求法巡礼行记》中说:“扬州南北十一里,东西七里,周四十里。”这是关于唐代扬州城垣周长最早的记载。随着城市规模的扩大,人口增长,农业、手工业和商业相当发达,出现了大量的工场和手工作坊。史载“四方豪商巨贾侨寄居者,不下数十万”。扬州不仅在江淮之间“富甲天下”,而且作为中国东南第一大都会,它在当时以西京长安为中心的水陆交通中,对于南北粮、草、盐、钱、铁的运输,扬州始终起着非常重要的骨干作用。文化方面,大运河的开凿,为扬州营造了“两堤花柳全依水,一路楼台直到山”的湖区胜境;隋炀帝三下江都(今扬州市所辖的一个区)时,从西京长安带来了大量的图书典籍,倡导学术文化活动,很多博学多才之士齐集江都,撰写了很多著作。扬州在这时已经成为文化繁盛之区。入唐以后,历任的扬州大都督长史(注:是中国历史上职官名,其执掌事务不一,但多为幕僚性质的官员,亦称为别驾。长史最早设于秦代,当时丞相和将军幕府皆设有长史官,相当于现在的秘书长)多有善政,带来了扬州地区经济、文化更加快速的发展。许多文人墨客,慕扬州繁华之名而来,观光游赏,有的还长期居住,从事文学创作,积淀了深厚的历史文化底蕴,留下了很多脍炙人口的诗词歌赋。李白就曾有诗曰:“故人西去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此外杜甫、白居易、刘禹锡、杜牧等也曾将数百首歌颂扬州风光的诗歌留给了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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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州优越的地理位置,空前的经济繁荣,浓郁的文化氛围,吸引着卢仝的父辈们来此经商,也吸引着在武山脚下石榴寺读书的卢仝前往扬州接受良好教育的欲望。卢仝首次到扬州是在何时?没有具体的文献可证。但是,卢仝后来所写的《冬行三首》其一曾云:“老母妻子一挥手,涕下便作千里行。”描写的应是他在洛阳里仁坊赊买新宅后,到扬州卖宅还账时,回忆第一次前往扬州与母亲、妻子告别的情景。其年龄,应在16至18岁之间,具备了独立生活和独自远行的能力。他到扬州的目的,应是去那里继续读书深造,因为扬州有良好的教育资源。而到扬州的前提条件,是其祖上在扬州有业,父亲在那里经商。他在《冬行三首》其二中曾说:“卖宅将还资。”就是最好的证明。卢仝到扬州后,就读于哪所官学或私塾,史无记载。但从后来孟郊的诗《忽不貧,喜卢仝书船归洛》可知,卢仝当年去扬州,确是为求学而来。那一船的书籍,估计也不是三二百本。卢仝如此博览群书,精研经典,为后来他撰写《春秋摘微》继而成为“韩孟诗派”的著名诗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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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第一次赴扬州,大约三、四年时间。其间,他在博览群书的同时,还广交朋友。一次偶然的机会,卢仝有幸结识了“茶圣”陆羽。陆羽(733—804),字鸿渐,复州竟陵(今湖北天门)人,一名疾,字季疵,道号竟陵子、桑苎翁、东冈子,又号“茶山御史”。是唐代著名的茶学家,被尊为“茶圣”,祀为“茶神”。当卢仝得知已逾天命之年的陆羽正在大唐贡茶院撰写《茶经》时,即刻兴奋不已。大唐贡茶院位于浙江省长兴县顾渚山侧的虎头岩。始建于唐大历五年(770)。它是督造唐代贡茶顾渚紫笋茶的场所,时为中国历史上第一座专门为朝廷加工茶叶的“皇家茶厂”,后来连续进贡时间长达876年。其规模之大,历史之早,累贡之久,堪称世界之最。产于长兴顾渚山的紫笋茶,是唐代贡茶。一向嗜茶如命、喜欢研究北方茶道的卢仝,自然对大唐贡茶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之后不久,卢仝专程来到地处长兴的大唐贡茶院拜访陆羽。这里周边的环境,果然名不虚传,三面环山,一面临湖,常年云雾缭绕、氤氲弥漫、气候温润,尤其适宜茶树生长。曾任湖州刺史的著名诗人杜牧有诗曰:“山实东吴秀,茶称瑞草魁。”即此。这里古来素有“人间仙境”、“中国茶乡”之称。至今,大唐贡茶院的陆羽阁内,仍供奉着一尊雕像:“茶圣”陆羽端坐中间,另有两人分列两边。分列两边者,乃“茶仙”卢仝、“茶神”裴汶也。裴汶其人,也许一些人不太了解。他生卒年代不详,史载唐宪宗元和年间在世,著有《茶述》。《茶述》一书,也非常了得。他说:“茶,起于东晋,盛于今朝。其性精清,其味浩洁,其用涤烦,其功致和。参百品而不混,越众饮而独高。烹之鼎水,和以虎形,人人服之,永永不厌。得之则安,不得则病。彼芝术黄精,徒云上药,致效在数十年后,且多禁忌,非此伦也。或曰,多饮令人体虚病风。余曰,不然。夫物能祛邪,必能辅正,安有蠲逐聚病而靡裨太和哉。今宇内为土贡实众,而顾渚、蕲阳、蒙山为,其次则寿阳、义兴、碧涧、沪湖、衡山,最下有鄱阳、浮梁。今者其精无以尚焉。得其粗者,则下里兆庶,瓯碗粉糅。顷刻未得,则胃腑病生矣。人嗜之若此者,西晋以前无闻焉。至精之味或遗也。因作《茶述》。”在陆羽的推荐下,卢仝独自前往茗岭茶乡游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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茗岭是洞山山脉的组成部分,位于长兴县西北部不足20里的罗岕村一带,是苏浙皖三省交界地带。济源市卢仝文化研究会2014年来此考察时,曾向当地人了解到,明代周高起曾著《洞山岕茶系》一书,该书记载:“古有汉王,栖迟茗岭之阳,课童艺茶,踵卢仝幽致;阳山所产,香味倍胜茗岭,所认老君庙后一带茶,优唐、宋根株也。”文中的“课童茶艺”,所谓“课”者,乃教授也;“艺”者,乃技能也。概括地说,就是古代汉王刘秀曾栖居江苏宜兴之南的茗岭(亦即长兴之北)茗庙,教授童子种茶技能。后来唐代卢仝来此学汉王之道,品茗岭之茶,他认为茗岭的阳山(编者注:山之南水之北为阳,山之北水之南为阴。)所产之茶,当优于茗岭其他地方所产。另有资料表明,卢仝在此植茶“种于阴岭”,才“遂有茗岭之目”,使茗岭茶名扬天下。说到茗庙,当地还流传着一个王莽撵刘秀的故事。相传有一年,天下大雪。刘秀从山上下来,把鞋子倒着穿。结果,王莽以为刘秀上了山,就往山上追。其实,刘秀藏在山下的土地庙里,躲过了一劫。这座庙,就是茗岭山下罗岕村的茗庙,今仍尚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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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卢仝这次茗岭之行,就住在洞山脚下的罗岕村。这里山不算高,海拔高程为399米,山下就是平原,没有丘陵过渡带。这里还是一座古老的茶山,山上茶树林立,风景秀丽。由暗仙人洞、亮仙人洞、朝天洞、六眼神龟洞组成的喀斯特溶洞群,更是深幽莫测。长兴与宜兴交界的茗岭山中,还有好多好多山洞,据说洞洞相通,周回万里,从宜兴的山洞里撒一把稻糠,可以从长兴的山洞里流出。明洞(亦称亮仙人洞),史载“唐隐士韩湘居此”。韩湘者,乃“八仙”之一的韩湘子也,唐代大诗人韩愈的侄儿。韩湘和卢仝都是唐代人,当地流传,这里就是卢仝当年“以洞为府”、“课童茶艺”之居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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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在茗岭,仔细察看了两处茶园。一处是纱帽顶,一处是笼头顶。古时候,茗岭的山顶上长了很多硕大的竹子,竹林后面的背荫处,长着一大片茶树,因长满竹子的山顶的形状像官员的乌纱帽和蒸馍的笼头,人们就称那山顶叫纱帽顶和笼头顶。也就是说,“纱帽笼头”是地名或曰山顶之名。尽管两个山顶同在一座山上,但是,纱帽顶属于浙江长兴,而笼头顶则属于江苏宜兴。后来,当地茶人常以纱帽笼头作为纱帽顶和笼头顶所采之茶的代称。卢仝在茗岭“以洞为府”的生活经历或曰所见所闻,为他后来收到将军捎来谏议大夫孟简所赠新茶即兴创作的《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即《七碗茶歌》),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卢仝在《七碗茶歌》诗中就曾写道:“纱帽笼头自煎吃”。如果没有茗岭的生活经历,不然的话,他怎知“纱帽”与“笼头”和茶农悬崖采茶艰辛事?正因为卢仝有了茗岭的那段经历,他才知道那茶何时采摘、采自何处,如何制作,等等。但是,多少年来,多少人咏茶歌,唱茶歌,赞茶歌,却没有人真正把“纱帽笼头”解释清楚。历代注释者单从字面上将其解释为“纱巾”或“乌纱帽”之类。如此这般云云,完全违背了卢仝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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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在茗岭度过了一段时日之后,重返扬州。20岁那年,他觉得自己已经长大成人了,挥笔赋诗《人日立春》一首:“春度春归无限春,今朝方始觉成人。从今克己应犹及,颜与梅花俱自新。”然后,告别扬州,到古都洛阳附近的嵩山之少室山隐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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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隐居少室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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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室山是嵩山的一个组成部分。嵩山属伏牛山系,位于河南省西部,地处登封西北面,北瞰黄河、洛水,南临颍水、箕山,东通郑汴,西连古都洛阳,是古京师洛阳东方的重要屏障,素为京畿之地。嵩山古称“外方”,夏商时称“崇高”“崇山”,西周时称为“岳山”,以嵩山为中央左岱(泰山)右华(华山),定嵩山为中岳,始称“中岳嵩山”,成为天下“五岳”之一。嵩山由太室山和少室山组成,共72峰,主峰峻极峰位于太室山,最高峰连天峰位于少室山,海拔1512米。嵩山具有深厚的文化底蕴,是中国佛教禅宗的发源地和道教圣地。嵩山曾有多位皇帝和著名文人莅临这里,或巡游,或赋诗。《诗经》有“嵩高惟岳,峻极于天”的名句。在古代,隐居者尤以入仕前的处士居多。卢仝千里迢迢从扬州来到嵩山隐居,并非为科考入仕而来。他除了看重这里秀丽的山水之外,更重要的是他有远大的抱负,要完成一部重要著作——《春秋摘微》。地处嵩山脚下的登封嵩阳书院,具有良好的人文资源。卢仝前来嵩山隐居,就与嵩阳书院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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嵩阳书院是古代高等学府,是中国四大书院之一,经常有名人高僧高道在那里授课。嵩阳书院建制古朴雅致,因其独特的儒学教育建筑性质,被称为研究中国古代书院建筑、教育制度以及儒家文化的“标本”。书院是中国封建社会特有的一种教育组织,在中国古代教育史上占有重要而又独特的地位,具有举足轻重的影响。嵩阳书院作为中国古代四大书院之一,是书院中的佼佼者,对传播中华民族传统文化和培养造就人才发挥了重要的教育作用。历史上嵩阳书院以理学著称于世,以文化赡富,文物奇特名扬古今。嵩山地区自古就是儒家学派活动的重要地区,这里不仅有嵩阳书院,而且还有颍谷书院、少室书院、南城书院、存古书院,其中最显赫的为嵩阳书院。这些,有可能成为卢仝著书立说、寻找参考资料而选择嵩山的重要原因。史载当年工诗善画的卢鸿、尚书右丞卢藏用、初唐四杰之一的卢照邻、唐代田园山水诗人储光羲以及韩愈《寄卢仝》诗中提到的“少室山人”李渤等一大批名人,都曾在嵩山隐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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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在嵩山的居所,选择在山中的水竹庄。他后来在扬州所写《萧宅二三子赠答诗二十首·客谢石》诗中曾曰:“我有水竹庄,甚近嵩之巅。是君归休处,可以终天年。虽有提携劳,不忧粮食钱。但恐主人心,疑我相钓竿。”从中可以看出,他在这里躬耕劳作,读书写作,过着逍遥自在的田园生活。“不忧粮食钱”,更说明他具备了著书立说的“经济基础”。据登封政协文史委主任常松木考证,水竹庄与同在少室山清微岩下清微观中隐居的的李渤,相距不远。李渤出身豪门,因鄙视当时的官宦生活而选择了隐逸生活。他不事科举,励志诗文,博学多才,有“李万卷”之称。他隐居的地方,风景优美,山水秀丽,史载“位居少室山之前,后有五峰环抱,酷似莲花。左侧金牛岭,右侧黄沙岭。弯曲双护不啻肘臂而前之当户而秀者,笔架峰也;重叠回顾者,颍之三源水也。”李渤隐居期间,诗人张籍曾写诗《寄李渤》云:“五度溪头踯躅红,嵩阳寺里讲时钟。春山处处行应好,一月看花到几峰。”诗中“嵩阳寺里讲时钟”一句,说明李渤的隐居,不是为隐居而隐居,而是把嵩阳寺(后称嵩阳书院)当做汲取知识的场所。卢仝也不是为隐居而隐居,自然也会到嵩阳寺里去,或听师授课,或博览群书,为撰写《春秋摘微》解疑释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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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在少室山大约用了十二年时间,精心研读《春秋》,最终完成了《春秋摘微》这部重要著作。该书解《春秋》(孔子著,系鲁国编年史)无须依傍“三传”,深得圣人之旨,堪称卢仝精研《春秋》之力作,是春秋学研究不可缺少的典籍。这部著作,也是他后来扬名天下的重要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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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交游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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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南京艺术学院博士生导师孔庆茂考证,贞元十七年(801),卢仝的父亲在扬州逝世。卢仝从嵩山回到扬州办理完父亲的后事,将祖业和大量藏书委托友人贾僎营守。卢仝后来曾在《冬行三首》中云:“贾僎旧相识,十年与营守。”说得就是这件事。离开扬州后,卢仝重返嵩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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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隐居嵩山之少室山,实际上也并非长久之愿。因为在古代,隐居似乎是一种时尚,也是出仕入相的资本。像三国时期的诸葛亮,韩愈《寄卢仝》诗中提到的“水北山人”石洪,“水南山人”温造,“少室山人”李渤,都隐居过。但最终也都出山入仕,当了官。卢仝不是不想当官,而是不想通过科考入仕还想当大官。因此,要当官,就得到京城去发展。他在基本完成了《春秋摘微》的写作任务之后,决定弃嵩山而定居洛阳。洛阳时为大唐东都,与长安一样,也是军事、政治、商业、文化中心。并且,集聚了大批高官名流。因此,卢仝还决定把居住在黄河北岸武山脚下的老母亲和妻子等人,举家迁来洛阳。乘船渡黄河时,卢仝有感而发,曾赋诗《蜻蜓歌》一首:“黄河中流日影斜,水天一色无津涯,处处惊波喷流飞雪花。篙工楫师力且武,进寸退尺莫能度。吾甚惧。念汝小虫子,造化借羽翼。随风戏中流,翩然有馀力。吾不如汝无他,无羽翼。吾若有羽翼,则上叩天关。为圣君请贤臣,布惠化于人间。然后东飞浴东溟,吸日精,撼若木之英,纷而零。使地上学仙之子,得而食之皆长生。不学汝无端小虫子,叶叶水上无一事,忽遭风雨水中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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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卜居洛阳,居于何处?韩愈有诗曰:“玉川先生洛城里,破屋数间而已矣。”但是,韩愈没有说出确切的方位。近年来,经洛阳文史和考古工作者考证,卢仝始居洛阳,就居住在洛阳东城南部、城郭边缘的伊洛河畔的万安山。洛阳学者郑贞富曾撰文《万安山麓访茶仙》。据考证,在洛阳市伊滨区诸葛镇山张村之南,有一个古老的村庄叫玉泉村,这里古称玉川村,亦称玉川山庄、卢仝茶园、卢氏庄园,后来又称玉川古镇、玉川古寨,并说在2016年,那里还发现了卢仝牌坊,名曰“茶仙坊”。这里就是卢仝在洛阳的先居之地。并且,还有碑为证:清同治元年(1862),《重修龙王庙碑记》曾有这样的记载:“龙王庙者,唐茶仙卢仝莲池之遗迹也。”由碑文可知,这里是卢仝的居住地无疑。也就是说,这里的玉川村,是因卢仝的居住而得名。金元乱世,玉川古镇被毁。明朝初年,有山西移民迁居此处,仍名玉川村。直到清代,这个村仍称玉川古寨,今有玉川古寨“通洛门”为证。1870年4月间,德国地理学家费迪南德·冯·李希霍芬曾在洛阳及其周边地区考察了半个月,他在《李希霍芬中国旅行日记》中详细记载了这半个月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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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月15日上午,李希霍芬一行到达玉寨(玉川古寨的简称)山北麓。然后,顺玉寨山北麓,于当天下午到达玉寨。玉寨被一条河环绕,这条河名为玉川河,因此这个水郭山村又称玉川村。此村位于今万安山(即李希霍芬笔下的玉寨山)山顶公园山门之北三公里的一个山坳里。李希霍芬夜宿玉寨,他在《日记》里写道:“从这里可以眺望远处的群山,那是我在中国见过的最美的山峦之一。山势雄伟,全景恢弘,尤其是在暮色之中,此处的景点一点儿不比地中海沿岸的差。”“玉寨山本身看起来像一座城堡,或许没办法攀登,因为四面都十分陡峭。西北和西面尤其陡峭,山势几乎直上直下……面对如此秀美险峻的山峰却没有机会攀登,无疑是一件憾事。对于旅行者来说,错失了机会让人感到惋惜。或许只有将时间花费在那些不怎么有意思的地方之后,才能意识到哪里才是正确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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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安山海拔937.3米,是龙门东山相邻的第一座山。此山有九峰,西峰为玉川峰,玉川峰之北,有两道山谷,名为南玉川、北玉川。这里不仅具有水陆交通之优势,而且北面有伊河,伊河水面开阔,两岸风光旖旎,是各地向朝廷进贡的重要运河。出龙门,到彭婆,再往南走,到汝阳,则是洛阳通往南方的官道。处在这样一个重要位置,自然少不了人文景观。最有名的就是万安山的龙华寺和奉先寺。其中,龙华寺早在北魏时期就是皇家寺院。说到龙华寺,它就与卢仝有关。卢仝喜欢饮茶,来此定居后,种上了牡丹芽茶,一度成为皇家贡茶。龙华寺与卢仝的茶园相距不远,卢仝与该寺主持稚禅师渐渐地成了好朋友。因卢仝初来乍到,家里难免有一时不便,稚禅师也不时登门送些米面,补给卢仝一家一时之困。卢仝也曾到龙华寺拜访稚禅师,据说还在禅院中进行过禅宗修行,并作《赠稚禅师》一首,诗曰:“春风满禅院,师独坐南轩。万化见中尽,始觉静性尊。我来契平生,目击道自存。与师不动游,游此无迹门。”古代的私塾学堂多建在寺庙里,龙华寺也不例外。卢仝的长子抱孙和次子添丁,幼年就在这里读书。山东大学文史哲研究院副教授李浩在《唐代的村落与村级行政》一文中就曾说“卢仝也将自己的两个儿子送入村学。”指的就是龙华寺。虽然卢仝的生活是清贫的,但他贫不失志,苦中取乐。闲暇之余,卢仝也常到伊河边钓鱼,曾作《直钩吟》云:“初岁学钓鱼,自谓鱼易得。三十持钓竿,一鱼钓不得。人钩曲,我钩直,哀哉我钩又无食。文王已没不复生,直钩之道何时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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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居洛是他一生中最为辉煌的重要时期。他在这一时期的活动,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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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是与“韩孟诗派”诗友的交往。元和三年(808),韩愈调任国子监博士。继而改授员外郎分司东都,后又降授河南令。韩愈的到来,一个“韩孟诗派”的形成,很快改变了卢仝的命运,使其成为当时诗坛上颇具影响力的人物。“韩孟诗派”是中唐时期的一个诗歌创作流派,以韩愈为领袖,包括孟郊、李贺、卢仝、马异、刘叉、樊宗师、皇甫湜等人。他们主张“不平则鸣”,苦吟以抒愤,并互相切磋酬唱,他们具有变态的审美趣味,“以丑为美”,以震荡光怪为美,以瘁索枯槁为美,以五彩斑斓为美。表现出重主观心理、尚奇险怪异的创作倾向。其诗歌形成一种奇崛硬险的风格。他们在艺术上力求避熟就生,标新立异,力矫大历诗风的平弱纤巧。这种诗歌的新的追求与新的变化,积极推动了盛唐以后诗歌艺术境界的开拓。创作中,韩孟诗派的成员除对杜甫、李白的自觉接受与推崇外,还主动从禅宗及佛教思想与艺术中吸收合理成分,把“心”当作诗歌创作的源泉。他们的创作,表现的往往是自己心灵的历程,他们常把现实生活中的感受,与自己虚构的世界融合在一起,其诗想象离奇怪诞,往往使人感到虚实不定,跳跃怪奇,不可确解。韩孟诗派的成员在语言方面也有大的变革,他们力求“陈言之务去”。“韩孟诗派”及其诗风的形成有一个过程。早在贞元八年(792),42岁的孟郊赴长安应进士举,24岁的韩愈作《长安交游者一首赠孟郊》及《孟生诗》相赠,二人始有交往,由此为日后诗派的崛起奠定了基础。此后,诗派成员又有两次较大的聚会:一次是贞元十二年至十六年(796——800)间,韩愈先后入汴州董晋幕和徐州张建封幕,孟郊、张籍、李翱前来游从;另一次是元和元年到六年(806——811)间,韩愈先任国子博士于长安,与孟郊、张籍等相聚;后分司东都洛阳,孟郊、卢仝、李贺、马异、刘叉、贾岛陆续到来,张籍、李翱、皇甫湜也时来过往,于是诗派全体成员得以相聚。这两次聚会,对韩孟诗派群体风格的形成至为重要。第一次聚会时,年长的孟郊已基本形成了自己的独特诗风,从而给步入诗坛未久的韩愈以明显影响;到第二次聚会时,韩愈的诗歌风格已完全形成,他独创的新体式和达到的成就已得到同派诗人的公认和仿效,孟郊则转而接受韩愈的影响。通过这两次聚会,诗派成员酬唱切磋,相互奖掖,形成了审美意识的共同趋向和艺术上的共同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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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入韩门,也是他享名怪人而作怪诗的关键。他最先交往的当属马异。他有一首《与马异结交诗》云:“天地日月如等闲,卢仝四十无往还。唯有一片心脾骨,巉岩崒硉兀郁律。刀剑为峰崿,平地放著高如昆仑山。天不容,地不受,日月不敢偷照耀。神农画八卦,凿破天心胸。女娲本恐天怒,捣炼五色石,引日月之针,五星之缕把天补。补了三日不肯归婿家,走向日中放老鸦。月里栽桂养虾蟆,天公发怒化龙蛇。此龙此蛇得死病,神农合药救死命。天怪神农党龙蛇,罚神农为牛头,令载元气车。不知药中有毒药,药杀元气天不觉。尔来天地不神圣,日月之光无正定。不知元气元不死,忽闻空中唤马异。马异若不是祥瑞,空中敢道不容易。昨日仝不仝,异自异,是谓大仝而小异。今日仝自仝,异不异,是谓仝不往兮异不至,直当中兮动天地。白玉璞里斫出相思心,黄金矿里铸出相思泪。忽闻空中崩崖倒谷声,绝胜明珠千万斛,买得西施南威一双婢。此婢娇饶恼杀人,凝脂为肤翡翠裙,唯解画眉朱点唇。自从获得君,敲金摐玉凌浮云。却返顾,一双婢子何足云。平生结交若少人,忆君眼前如见君。青云欲开白日没,天眼不见此奇骨。此骨纵横奇又奇,千岁万岁枯松枝。半折半残压山谷,盘根蹙节成蛟螭。忽雷霹雳卒风暴雨撼不动,欲动不动千变万化总是鳞皴皮。此奇怪物不可欺。卢仝见马异文章,酌得马异胸中事。风姿骨本恰如此,是不是,寄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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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中全面记叙他与马异结交的原因与情景。因对马异崇敬,主动与之结交。此诗应作于卢仝居洛之初。马异读了卢仝的诗,亦作《答卢仝结交诗》:“有鸟自南翔,口衔一书扎,达我山之维。开缄金玉焕陆离,乃是卢仝结交诗。此诗峭绝天边格,力与文星色相射。长河拔作数条丝,太华磨成一拳石。莫嗟独笑无往还,月中芳桂难追攀。况值乱邦不平年,回陵倒谷如等闲。与君俯首大艰阻,喙长三尺不得语,因君今日形章句。羡猕猴兮著衣裳,悲蚯蚓兮安翅羽。上天不识察,仰我为辽天失所,将吾剑兮切淤泥,使良骥兮捕老鼠。昨日脱身卑贱笼,卯星借与老人峰。抱锄劚地芸芝朮,偃盖参天旧有松,术与松兮保身世。”卢仝与韩愈的交往,在两人彼此的诗集中也都均有所录。卢仝曾作《苦雪寄退之》诗曰:“天王二月行时令,白银作雪漫天涯。山人门前遍受赐,平地一尺白玉沙。云颓月坏桂英下,鹤毛风剪乱参差。山人屋中冻欲死,千树万树飞春花。菜头出土胶入地,山庄取粟埋却车。冷絮刀生削峭骨,冷齑斧破慰老牙。病妻烟眼泪滴滴,饥婴哭乳声呶呶。市头博米不用物,酒店买酒不肯赊。闻道西风弄剑戟,长阶杀人如乱麻。天眼高开欺草芽,我死未肯兴叹嗟。但恨口中无酒气,刘伶见我相揄揶。清风搅肠筋力绝,白灰压屋梁柱斜。圣明有道□命汉,可得再见朝日耶。柴门没胫昼不扫,黄昏绕树栖寒鸦。唯有河南韩县令,时时醉饱过贫家。”韩愈亦作《寄卢仝》诗云:“玉川先生洛城里,破屋数间而已矣。一奴长须不裹头,一婢赤脚老无齿。辛勤奉养十馀人,上有慈亲下妻子。先生结发憎俗徒,闭门不出动一纪。至今邻僧乞米送,仆忝县尹能不耻。俸钱供给公私馀,时致薄少助祭祀。劝参留守谒大尹,言语才及辄掩耳。水北山人得名声,去年去作幕下士。水南山人又继往,鞍马仆从塞闾里。少室山人索价高,两以谏官征不起。彼皆刺口论世事,有力未免遭驱使。先生事业不可量,惟用法律自绳己。春秋三传束高阁,独抱遗经穷终始。往年弄笔嘲同异,怪辞惊众谤不已。近来自说寻坦途。犹上虚空跨绿駬。去年生儿名添丁,意令与国充耘耔。国家丁口连四海,岂无农夫亲耒耜。先生抱才终大用,宰相未许终不仕。假如不在陈力列,立言垂范亦足恃。苗裔当蒙十世宥,岂谓贻厥无基阯。故知忠孝生天性,洁身乱伦定足拟。昨晚长须来下状,隔墙恶少恶难似。每骑屋山下窥阚,浑舍惊怕走折趾。凭依婚媾欺官吏,不信令行能禁止。先生受屈未曾语,忽此来告良有以。嗟我身为赤县令,操权不用欲何俟。立召贼曹呼伍伯,尽取鼠辈尸诸市。先生又遣长须来,如此处置非所喜。况又时当长养节,都邑未可猛政理。先生固是余所畏,度量不敢窥涯涘。放纵是谁之过欤,效尤戮仆愧前史。买羊沽酒谢不敏,偶逢明月曜桃李。先生有意许降临,更遣长须致双鲤。”卢仝曾作《月蚀诗》,韩愈亦仿之,作《月蚀诗效玉川子作》诗云:“元和庚寅斗插子,月十四日三更中。森森万木夜僵立,寒气屃奰顽无风。月形如白盘,完完上天东。忽然有物来啖之,不知是何虫。如何至神物,遭此狼狈凶。星如撒沙出,攒集争强雄。油灯不照席,是夕吐焰如长虹。玉川子,涕泗下,中庭独行。念此日月者,为天之眼睛。此犹不自保,吾道何由行。尝闻古老言,疑是虾蟆精。径圆千里纳女腹,何处养女百丑形。杷沙脚手钝,谁使女解缘青冥。黄帝有四目,帝舜重其明。今天只两目,何故许食使偏盲。尧呼大水浸十日,不惜万国赤子鱼头生。女于此时若食日,虽食八九无嚵名。赤龙黑鸟烧口热,翎鬣倒侧相搪撑。婪酣大肚遭一饱,饥肠彻死无由鸣。后时食月罪当死,天罗磕匝何处逃汝刑。玉川子立于庭而言曰:地行贱臣仝,再拜敢告上天公。臣有一寸刃,可刳凶蟆肠。无梯可上天,天阶无由有臣踪。寄笺东南风,天门西北祈风通。丁宁附耳莫漏泄,薄命正值飞廉慵。东方青色龙,牙角何呀呀。从官百馀座,嚼啜烦官家。月蚀汝不知,安用为龙窟天河。赤鸟司南方,尾秃翅觰沙。月蚀于汝头,汝口开呀呀。虾蟆掠汝两吻过,忍学省事不以汝觜啄虾蟆。於菟蹲于西,旗旄卫毵ó。既从白帝祠,又食于蜡礼有加。忍令月被恶物食,枉于汝口插齿牙。乌龟怯奸,怕寒缩颈,以壳自遮。终令夸蛾抉汝出,卜师烧锥钻灼满板如星罗。此外内外官,琐细不足科。臣请悉扫除,慎勿许语令啾哗。并光全耀归我月,盲眼镜净无纤瑕。弊蛙拘送主府官,帝箸下腹尝其皤。依前使兔操杵臼,玉阶桂树闲婆娑。姮娥还宫室,太阳有室家。天虽高,耳属地。感臣赤心,使臣知意。虽无明言,潜喻厥旨。有气有形,皆吾赤子。虽忿大伤,忍杀孩稚。还女月明,安行于次。尽释众罪,以蛙磔死。”韩愈为何效卢仝之作?王观国《学林》卷八云:“韩退之《月蚀诗》一篇,大半用玉川子句。”又曰:“退之岂不能自为《月蚀诗》,而必用玉川子句而后成诗耶?”有专家认为,其原因乃卢仝入韩门受韩派诗人怪奇之风影响,把他自己的诗隐含的怪奇之性疯狂地发挥出来了,放是放开了,也尽其性了,可就是太出格,故退之以此而规之;加之韩愈又对元和逆党不满,正好借卢仝诗以发泄,故作“效玉川子”云云,以免再遭人语阱诽谤。卢仝与“韩孟诗派”的诗人之间除了酬唱赠答诗之外,他与刘叉之间的关系也甚为密切。据说卢仝的《春秋摘微》写成之后,时人不得见其书,而刘叉最先得卢仝传授之旨。刘叉性格刚强,在韩孟派诗人中,他是一位“特立独行,豪爽无羁”的“江湖好汉,绿林豪杰”,还是一位佳思侠情并具的异士高人,但他竟然折心而受卢仝之学。由此可见,卢仝当时在“韩孟诗派”中的影响力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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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与韩愈等人游览嵩山和王屋山。元和四年(809)三月二十六日,卢仝与诗人韩愈、著作郎樊宗师从洛阳出发前往嵩山,他们一行三人此行主要是拜见隐居在嵩山之少室山的的李渤。这里也是卢仝曾经隐居过的地方。游玉泉寺时,樊宗师得了病,提前返回洛阳。第二天,韩愈和李渤、卢仝、道士韦濛、僧荣,从少室山出发,游历了嵩山诸寺,登上了嵩山极顶峻极峰,晚上住在了登封坛下的石洞里。二十八日,韩愈一行游览了嵩山东麓的龙潭寺后,到八龙潭边游玩,天上打起了响雷。二十九日,韩愈一行又来到了天封观,遇到了道士赵玄,一番畅谈之后,在天封观内一石柱上题下了游历嵩山和八龙潭遇雷的经过,然后尽兴而归。韩愈在《嵩山天封宫题名》中记载了这次游历:“元和四年三月二十六日,与著作佐郎樊宗师,处士卢仝,自洛中至少室,谒李征君渤。樊次玉泉寺,疾作归。明日遂与李,卢,道士韦濛,僧荣并少室而东,抵众室,上太室中峰,宿封禅坛下石室。遂自龙泉寺钓龙潭水。遇雷。明日,观启母石。入此观,与道士赵玄遇,乃归。闰月三日,国子博士韩愈题。”作者不仅记登览之岁月,录同游之姓名,而且清晰地记录了游览的路线和经历。韩愈文中提到的启母石,今日尚存。千百年来,在我国劳动人民中间,一直流传着许多大禹治水的故事。“启母石”就是这些故事中的一个。在登封县嵩山脚下,矗立着一块几丈高的巨石。从巨石上裂下来—块石头,像一尊雕像站立在那儿,相传这就是夏禹的妻子涂山氏变的。因为涂山氏的儿子叫“启”,所以后人都把这块巨石叫“启母石”。在离“启母石”不远的地方,还立着两根由大块方石头垒成的门柱,上边刻着打猎、农耕的浮雕画。这就是当时大禹的家门口,后人叫“启母阙”。韩愈、卢仝等人这次嵩山之行,主要是拜见李渤的。李渤,号少室山人,与卢仝一样,也是一位愤世嫉俗的处士或曰隐士,不愿为官。在此之前,“少室山人索价高,两以谏官征不起”。为此,韩愈曾给李渤传书让其出山,未能奏效。韩愈心有不甘,只好偕卢仝等人前去当面劝说。《题名》中虽没有记载劝说效果如何,但在此后不久,李渤确实出山做官了。韩愈非常了解卢仝,说卢仝“先生抱才终大用,宰相未许终不仕”,其实是说他不愿当小官,想当大官、当宰相。这次嵩山之行,韩愈可能也想通过当面劝说李渤,旁敲侧击,使卢仝受到启发,先从小官做起,解决温饱问题。但是,人各有志,卢仝最终没有出山步入仕途。元和五年,韩愈由分司东都的员外郎降授河南令后,心情自然不会太好。在卢仝的陪同下,前往黄河北岸的济源巡游。济源是卢仝的故乡,卢仝对于这里的山山水水了如指掌。来到济源,卢仝和韩愈先是在城北蟒河北岸的卢仝泉边烹茶畅饮,接着,卢仝又约当地好友、大儒高常和严固,陪同韩愈一起前往王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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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屋山是中国古代名山,唐代全国道教活动的中心。在王屋山中,韩愈在一眼山泉边驻足停留片刻后,即刻吟诗《蝦蟆泉》一首:“居然鳞介不能容,石眼环环水一锺。闻说旱天祈得雨,只疑科斗是蛟龙。”在王屋山三宫之一的紫微宫,卢仝、严固、高常在《坐忘论》碑首刻石留念。在继续前行的途中,高常偶拾一石,似若马蹄,恳请韩愈题铭。韩愈欣然应允,即题《天坛砚铭》:“儒生高常与予下天坛,中路获砚石似马蹄状,外棱孤耸,内发墨色,幽奇天然疑神仙遗物,请予铭写。铭曰:仙写有灵,迹在于石,棱而宛中,有点墨迹,文字之祥,君家其昌”。据史料载,天坛砚亦称盘谷砚、简称“盘砚”,是中国传统名砚之一。因其砚产于河南济源之盘谷、天坛山、砚山等地而得名,天坛砚的石质油腻湿润,纹理紧密细腻,具有坚而不脆,柔而不绵,滑而不溜的特点。制成的石砚造型生动,雕工精巧,倍受历代文人墨客的珍爱,有“质之坚润,琢之圆润,色之光彩,声之清冷,体之厚重,藏之完整”之美誉。在王母洞旁边,卢仝也捡到一块晶莹剔透的心爱之物,名曰“玉碑”。卢仝决定把它带回去。游完王屋山,大家高高兴兴地下山了。韩愈此行,还有一项任务,就是想去看看隐居在太行山下盘谷寺的好友李愿。贞元十七年(801),李愿到盘谷隐居时,韩愈并没有亲自把李愿送到济源境内位于太行山下的盘谷寺,而是写了《送李愿归盘谷序》一文,使寺院名声大噪。如今李愿在那里生活的怎样?韩愈非常挂念。途经蟒河出山的西白涧(今属济源克井镇所辖)时,韩愈和卢仝一行游览了山水秀丽的蟒河风光,并《题西白涧》诗曰:“太行之下清且浅,一水盘桓纡山转。千峰万壑不可数,异草幽花几曾见。波中白石隐出明,风翻不动浮云轻。翠峦玉女下双鹤,笑倚秋练开新晴。又疑武陵溪上源,桃花溪尽空潺湲。幽泉间复透岩侧,喷珠漱玉相交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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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西白涧,韩愈和卢仝一行来到了盘谷寺。韩、李相见,详情史无记载。但两年之后,即元和七年(812),韩愈曾作《卢郎中云夫寄示送盘谷子诗两章歌以和之》诗篇:“昔寻李愿向盘谷,正见高崖巨壁争开张。是时新晴天井溢,谁把长剑倚太行。冲风吹破落天外,飞雨白日洒洛阳。东蹈燕川食旷野,有馈木蕨芽满筐。马头溪深不可厉,借车载过水入箱。平沙绿浪榜方口,雁鸭飞起穿垂杨。穷探极览颇恣横,物外日月本不忙。归来辛苦欲谁为,坐令再往之计堕眇芒。闭门长安三日雪,推书扑笔歌慨慷。旁无壮士遣属和,远忆卢老诗颠狂。开缄忽睹送归作,字向纸上皆轩昂。又知李侯竟不顾,方冬独入崔嵬藏。我今进退几时决,十年蠢蠢随朝行。家请官供不报答,何异雀鼠偷太仓。行抽手版付丞相,不等弹劾还耕桑。”诗的前半部分,写去盘谷寻李愿的情景,后半部分借此抒怀。以景物渲染气氛,以气氛烘托心情,慷慨悲凉,大气磅礴。同时,也有官场险恶,羡慕隐居,笏板还朝,回乡耕桑之意。这次济源之行,最高兴的是卢仝,最不高兴的也是卢仝。因为在从盘谷寺下山的途中,卢仝的那头“行动如跛鳖”的驴不听使唤,“百蹶复千蹶”,将卢仝的心爱之物“玉碑”摔坏了,使得卢仝非常悲痛。到了城邑之郊的编柳摄村时,卢仝忍不住悲痛之情,毅然赋诗一首《哭玉碑子》:“山有洞左颊,拾得玉碑子。其长一周尺,其阔一药匕。颜色九秋天,棱角四面起。轻敲吐寒流,清悲动神鬼。稽首置手中,只似一片水。至文反无文,上帝应有以。予疑仙石灵,愿以仙人比。心期香汤洗,归送箓堂里。颇奈穷相驴,行动如跛鳖。十里五里行,百蹶复千蹶。颜子不少夭,玉碑中路折。横文寻龟兆,直理任瓦裂。劈竹不可合,破环永离别。向人如有情,似痛滴无血。勘斗平地上,罅坼多啮缺。百见百伤心,不堪再提挈。怪哉坚贞姿,忽脆不坚固。矧曰人间人,安能保常度。敢问生物成,败为有真素。为禀灵异气,不得受秽污。驴罪真不厚,驴生亦错误。更将前前行,复恐山神怒。白云蓊闭岭,高松吟古墓。置此忍其伤,驱驴下山路。”在唐代,济源的编柳摄村原为四个小村庄:分别是庵东庄、窦家溪、编柳摄、玉贞观。因这里是通往太行山盘谷寺的大路,路两旁柳树成荫,村民常以柳条编制用具,故得名编柳摄。后因卢仝《哭玉碑子》一诗,人们把这四个小村庄合为一村,取名为玉碑子村,沿用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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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是在国子监任教以及与僧人的交往。国子监是唐代五监之一,为封建国家的中央教育机构,在京都长安、洛阳分设两处。元和六年(811)春,韩愈卸任洛阳县令,将赴长安任尚书职方员外郎。临行之前,韩愈考虑到卢仝家里人多,生活困难,自己虽然接济过卢仝,但“俸钱供给公私余,时致薄少助祭祀。”(见韩愈《寄卢仝》)每月余钱微微。于是,便说服卢仝到国子监任教。韩愈一生曾四任国子监学官,通过降低国子监准入门槛招收生徒充实国子监,提拔博闻强识者为学官,传播古文思想等多种途径,推动了中唐时期国子监的复兴。凭借韩愈的影响力,国子监接纳了卢仝。据洛阳学者郑贞富考证,卢仝在国子监曾任助教,但不在编,相当于现在的民办教师。卢仝任教国子监后,仕途观也许有所改变。因距万安山下的玉川山庄较远,即在里仁坊赊买新宅。说到卢仝里仁坊的新宅,就有一个难题需要回答。人们研究卢仝,很多人都认为卢仝一生布衣,很穷,衣食靠韩愈和僧人接济。然而,郑贞富先生却不这样认为。他的看法是:“卢仝不穷。如果说穷,他应该是富人中的穷人,穷人中的富人。你看,卢仝家中有十几口人,其中还雇了两位仆人。韩愈在洛阳为官时,结交了很多穷朋友,包括卢仝在内,也都受到过韩愈的接济。韩愈《寄卢仝》诗中曾委婉地提到自己的难处:‘俸钱供给公私余,时致薄少助祭祀。’因此,韩愈对朋友的接济是一时的,不可能是长期的。那么,卢仝作为一个穷文人,竟能迁居里仁坊,足以说明他不是穷人。在唐代,京都洛阳的里坊都集中在郭城之内,里坊是什么地方?里仁坊在何处?从《两京城坊考》等文献可知,里仁坊是洛阳城东南角的一个坊,其具体位置在今李楼镇城角村。其北为永通坊,两坊之间为永通街,街之东口即永通门,为洛阳外郭城三个东门中最南边的门,出此门即达伊河边白居易‘杏花游赵村’的赵村。里仁坊是王公贵族、公主宰相以及名人聚居之地,像宰相狄仁杰、姚崇,皇家太平公主、长宁公主、安乐公主,著名诗人白居易、杜甫、刘禹锡等,都在这片土地上生活过。有学者曾对唐代东都的房价与现在洛阳的房价做过比较,如以可比价为参照,那时洛阳的房价要比现在还贵。卢仝能够入住名人区、富人区,能说他是穷人吗?那么,他的钱从何而来?至少有三个来源:一、卢仝有庄园,就是玉川古寨。并且,他在这里还有茶园。二、卢仝有收入,他当时已被聘为国子监助教。三、卢仝在扬州有祖业。卢仝曾有诗云:‘贾僎旧相识,十年与营守。’写得就是卢仝在扬州的祖业,是靠管家贾僎来打理的。当然,用卢仝自己的话说,他在里仁坊的宅院是‘赊买’。其实,正所谓‘家有万贯,仍有一时不便。’当代人买房,很多人不同样也是先交首付,其余的,要么借款,要么贷款吗?” 如果从这个意义上讲,郑先生讲得不无道理。另外,卢仝赊买里仁坊新宅,除了卢仝在国子监学府任教,里仁坊距国子监距离很近外,还因为里仁坊一带里坊众多,居住的都是高官名人。当年与卢仝同在嵩山隐居的“少室山人”李渤,出山入仕后就居住在距里仁坊不远的敦化坊园内。卢仝要想进入仕途,离不开高官名人的推荐提携。因为唐代选拔官员,主要有三种途径:一种是通过科举考试进入官场,这是主流。一种是非科班出身的社会贤达、处士或曰隐士,通过高官推荐,亦可进入官场。如李白,并非科班出身,因结识玉真公主并得到她的赏识,就推荐他入翰林院,成为翰林待诏。另外还有一种,就是靠父辈的庇荫进入官场。这三种情况,尤其是前两种,都得有朝中官员推荐或提名,才能被任用。即使你考中进士,也不例外。像卢仝这类社会贤达,既不想通过科举考试步入仕途,也没有父辈的庇荫,别说他想当宰相,如果没人推荐,他当个芝麻官也不可能。但是,他一旦进入里坊这种环境,每天和高官名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就有了接触的机会。卢仝虽然在《月食诗》里讥讽逆党,但他讥讽的是宦官专权的逆党而并非所有官员。卢仝在里仁坊究竟与哪些官员接触过,史无记载。但是,里仁坊距长寿寺不远,闲暇之余,他常到长寿寺去。他因研究茶道,很想拜见那里的含曦大师,曾三访含曦未见,即在墙壁上题诗一首:“三入寺,曦未来。辘轳无人井百尺,渴心归去生尘埃”。含曦禅师回来见诗,遂答《酬卢仝见访不遇题壁》一首:“长寿寺石壁,卢公一首诗。渴读即不渴,饥读即不饥。鲸吞海水尽,露出珊瑚枝。海神知贵不知价,留向人间光照夜”。后来,卢仝与洛阳长寿寺含曦禅师成为茶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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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是万安山下著《茶歌》,离开洛阳回故里。卢仝在国子监任教不足一年,因赊买里仁坊新宅需要还账,于元和六年(811)冬到扬州变卖祖业。又因业不抵债,卢仝元和八年(813)回到洛阳后,只好返万安山老宅居住。据考,卢仝的《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亦称《七碗茶歌》),就是在这里写成的。因为洛阳是东都,向朝廷进贡新茶,长途跋涉,需武装押运,所以,诗的开头,才有将军送茶的情节。这里面需要澄清几个问题:一、孟简为卢仝送新茶,不可能在常州或扬州,如果距离很短,委托友人捎去即可,没有必要动用将军。二、宋明清时期的画家,把《卢仝烹茶图》的背景画成芭蕉树,这是卢仝在南方烹茶的情景,不能代表卢仝收到孟简委托将军送来新茶后烹茶的情景。三、卢仝在《忆金鹅山沈山人》诗中云:“君家山头松树风,适来入我竹林里。一片新茶破鼻香,请君速来助我喜。”因卢仝当时不在济源,诗中的“竹林”和《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诗中的“柴门”,就是玉川古镇卢仝庄园的真实写照。因为常州、扬州和洛阳城里的里仁坊,有可能有竹林,但绝不可能有柴门。尤其是里仁坊作为富人区、名人区,宅院之门楼,不说朱门森森吧,起码应是木制门板。由此可知,《七碗茶歌》作于万安山下的玉川村。此后不久,由于种种原因,卢仝萌发了重返济源故里的念头。首先是元和九年(814),郑馀庆奏孟郊为兴元军参谋,孟郊闻命自洛阳前往,八月二十五日(公元814年9月12日),行至阌乡县(今河南灵宝),暴疾而卒。卢仝闻讯悲痛不已,曾写《孟生生亭赋》云:“玉川子沿孟冬之寒流兮,辍棹上登生生亭。夫子何之兮,面逐云没兮南行。百川注海而心不写兮,落日千里凝寒精。予日衰期人生之世斯已矣,爰为今日犹犹岐路之心生。悲夫,南国风涛,鱼龙畜伏。予小子戆朴,必不能济夫子欲。嗟自惭承夫子而不失予兮,传古道甚分明。予且广孤目遐赍于天壤兮,庶得外尽万物变化之幽情。然后惭愧而来归兮,大息吾躬于夫子之亭。”(从时间上看,孟郊卒于元和九年,卢仝仍写赋悼念,更能说明卢仝并非死于元和八年)。其次是这一年,韩愈也调往长安任职。随着韩愈的调离和孟郊的逝世,“韩孟诗派”很快星散陨落。也许正是在这种情况下,卢仝带着一种失落感和深深的眷恋,离开洛阳,又重返济源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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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客居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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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卢仝在洛阳期间,因赊买里仁坊新宅需要还账,只好到扬州变卖祖业。这是卢仝一生中最后一次赴扬州。因卢仝客居扬州之事发生在居洛期间,为了叙述方便,故单独作为一章来写。写完卢仝在扬州这个小插曲,接下来再说卢仝离开洛阳,重返济源故里之后的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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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南京艺术学院博士生导师孔庆茂教授考证,卢仝的《冬行三首》作于元和六年(811)冬。其时卢仝“雇船从洛阳沿黄河、运河、汴水南下扬州。”抵达扬州不久,得知孟简由谏议大夫贬官常州刺使,遂赴常州拜见孟简。孟简(?—823)字几道,唐朝大臣,德州平昌(今山东德平)人。孟诜之孙,著名水利专家。祖籍汝州梁县,后寓居吴中,举进士宏辞连中。元和中,官至太子宾客,分司东都。尤工诗,善行书。《旧唐书·孟简传》称:孟简元和四年拜谏议大夫,因抗论吐突承璀为招讨使,出为常州刺使。卢仝与孟简的交往,应该是得益于“韩孟诗派”的好友孟郊。因为孟简是孟郊的叔父。扬州离常州很近,卢仝赴扬州,孟郊向其推荐在常州做官的叔父并前往拜访,是情理之中的事。在常州,卢仝受到孟简的盛情款待。闲暇之余,孟简还特意偕卢仝荡舟常州的北亭湖,并买鱼放生,共得其乐。于是,诗人卢仝有感而发,遂赋诗《观放鱼歌》长诗。诗曰:“常州贤刺史,从谏议大夫除。天地好生物,刺史性与天地俱。见山客,狎鱼鸟。坐山客,北亭湖。命舟人,驾舫子,漾漾菰蒲。酒兴引行处,正见渔人鱼。刺史密会山客意,复念网罗婴无辜。忽脱身上殷绯袍,尽买罟擭尽有无。鳗鳣鲇鳢鳅,涎恶最顽愚。鳟鲂见豳风,质干稍高流。时白喷雪鲫鲤,此辈肥脆为绝尤。老鲤变化颇神异,三十六鳞如抹朱。水苞弘窟有蛟鼍,饵非龙饵唯无鲈。丛杂百千头,性命悬须臾。天心应刺史,刺史尽活诸。一一投深泉,跳脱不复拘。得水竞腾突,动作诡怪殊。或透藻而出,或破浪而趋。或掉尾孑孑,或奋鬣愉愉。或如莺掷梭,或如蛇衔珠。四散渐不见,岛屿徒萦纡。鸂鶒鴒鸥凫,喜观争叫呼。小虾亦相庆,绕岸摇其须。乃知贪生不独顽痴夫。可怜百千命,几为中肠菹。若养圣贤真,大烹龙髓敢惜乎。苦痛如今人,尽是鱼食鱼。族类恣饮啖,强力无亲疏。明明刺史心,不欲与物相欺诬。岸虫两与命,无意杀此活彼用贼徒。亦忆清江使,横遭乎余且。圣神七十钻,不及泥中鳅。哀托非贤,五脏生冤仇。若当刺史时,圣物保不囚。不疑且不卜,二子安能谀。二子倘故谀,吾知心受诛。礼重一草木,易封称中孚。又曰钓不纲,又曰远庖厨。故仁人用心,刺史尽合符。昔鲁公观棠距箴,遂被孔子贬而书。今刺史好生,德洽民心,谁为刺史一褒誉。刺史自上来,德风如草铺。衣冠兴废礼,百姓减暴租。豪猾不豪猾,鳏孤不鳏孤。开古孟渎三十里,四千顷泥坑为膏腴,刺史视之总若无。讼庭雀噪坐不得,湖上拔茭植芙蕖。胜业庄中二桑门,时时对坐谈真如。因说十千天子事,福力当与刺史俱。天雨曼陀罗花深没膝,四十千真珠璎珞堆高楼。此中怪特不可会,但慕刺史仁有馀。刺史敕左右兼小家奴,慎勿背我沉毒钩。念鱼承奉刺史仁,深僻处,远远游。刺史官职小,教化未能敷。第一莫近人,恶人唯口腴。第一莫出境,四境多网罟。重伤刺史心,丧尔微贱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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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在诗的开篇就抒发了对孟简的深切同情:“常州贤刺史,从谏议大夫除。”接下来歌颂了孟简在常州任上勤政为民、轻徭薄赋、造福一方的政绩。唐朝时期,长江自镇江以下江宽水深,风大浪高,航行承受极大风险,以致粮船大多由南运河至润洲(今镇江)过江至对岸六圩入北运河北上。但由于奔牛以上河段地势高昂,一遇枯水,航船堵塞,交通极为不便。孟简到任后,了解到这一情况,作了实地考察,同时了解到由于武进西北无通江大河,加上地势高昂,灌溉困难,农业作物收获无保障,农民苦不堪言。孟简征集常州郡内及附近的民工15万人,对北自河庄(今孟河城)附近长江岸起,南至奔牛附近万缘桥京杭大运河岸一线中间的旧河道进行贯通拓浚。工程期间,孟简亲赴河岸监察。河成,长四十一里,滚滚江水从此直达南注,入大运河,河水灌溉了四千余顷土地,提高了作物产量,农民温饱有了保障。同时,漕粮船只亦可经由此入江,沿扬中大沙洲内侧夹江西航至润州附近过江入北运河,分流了漕运的压力。其功其德,仁者敬仰,万民称颂。卢仝在诗中以游为线,一线串珠,或描写,或叙事,或议论,或抒情,或用典,在鞭挞丑恶、赞颂孟简的同时,也表达了自己恤民爱民、为民的仁者情怀。全诗展现了一幅幽美的河湖放生图,一帧蕴藉的刺使政绩画,一曲仁者的心之声。也许正是《观鱼放歌》这首诗,使得孟简与卢仝结下了深厚的情谊,以致于后来孟简为卢仝寄新茶,卢仝写出了《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即《七碗茶歌》)这一千古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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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和七年(812)二月,韩愈从尚书职方员外郎迁国子监博士。卢仝在孟简那里得知这一消息后,百感交集,遂赋诗《常州孟谏议座上闻韩员外职方贬国子博士有感五首》,诗曰:“(一)忽见除书到,韩君又学官。死生纵有命,人事始知难。烈火先烧玉,庭芜不养兰。山夫与刺史,相对两巑岏。(二)干禄无便佞,宜知黜此身。员郎犹小小,国学大频频。孤宦心肝直,天王苦死嗔。朝廷无谏议,谁是雪韩人。(三)何事遭朝贬,知何被不容。不如思所自,只欲涕无从。爵服何曾好,荷衣已惯缝。朝官莫相识,归去老岩松。(四)力小垂垂上,天高又不登。致身唯一己,获罪则颜朋。禄位埋坑阱,康庄垒剑棱。公卿共惜取,莫遣玉山崩。(五)谁怜野田子,海内一韩侯。左道官虽乐,刚肠得健无。功名生地狱,礼教死天囚。莫言耕种好,须避蒺藜秋。”卢仝是以愤然之情和犀利之笔来写这首诗的。他在为韩愈鸣不平的同时,也深深感叹朝廷拒谏的悲哀以及由此而带给韩愈的不白之冤。并且,深刻揭露了世道和官场的黑暗,倾诉了对挚友的无限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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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在扬州期间,还到南京附近的扬子津渡口游览,并赋诗《扬子津》一首;曾为好约法师和友人伯龄送行,分别赋诗《送好约法师归江南》和《扬州送伯龄过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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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行扬州,远走他乡,卢仝也时常思念远在洛阳的亲人。于是,他在接到长子抱孙的来信后,便写了《寄男抱孙》一诗,诗曰:“别来三得书,书道违离久。书处甚粗杀,且喜见汝手。殷十七又报,汝文颇新有。别来才经年,囊盎未合斗。当是汝母贤,日夕加训诱。尚书当毕功,礼记速须剖。喽罗儿读书,何异摧枯朽。寻义低作声,便可养年寿。莫学村学生,粗气强叫吼。下学偷功夫,新宅锄蔾莠。乘凉劝奴婢,园里耨葱韭。远篱编榆棘,近眼栽桃柳。引水灌竹中,蒲池种莲藕。捞漉蛙蟆脚,莫遣生科斗。竹林吾最惜,新笋好看守。万箨苞龙儿,攒迸溢林薮。吾眼恨不见,心肠痛如搊。宅钱都未还,债利日日厚。箨龙正称冤,莫杀入汝口。丁宁嘱托汝,汝活箨龙不。殷十七老儒,是汝父师友。传读有疑误,辄告谘问取。两手莫破拳,一吻莫饮酒。莫学捕鸠鸽,莫学打鸡狗。小时无大伤,习性防已后。顽发苦恼人,汝母必不受。任汝恼弟妹,任汝恼姨舅。姨舅非吾亲,弟妹多老丑。莫恼添丁郎,泪子作面垢。莫引添丁郎,赫赤日里走。添丁郎小小,别吾来久久。脯脯不得吃,兄兄莫捻搜。他日吾归来,家人若弹纠。一百放一下,打汝九十九。”卢仝在诗中,对长子抱孙几次来信提到的学业上的进步,提出了表扬;继而又明确要求:“尚书当毕功,礼记速须剖。”在严格要求的同时,又怕吓着孩子,马上又换上鼓励的口气:“喽啰儿读书,何异摧枯朽。”接下来又以更加缓和的语气,交代抱孙读书的最佳方法:“寻义低作声,更可养寿年。莫学村学生,粗气强吼叫。”对于抱孙的课外生活,卢仝也提出了具体要求,要他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体力活,并交代儿子应该干什么,应该怎么干,干时还要注意些什么,等等。如此细致的叮咛嘱咐,从中可以看出卢仝为人之父多么细心慈祥,对儿子的教育多么耐心。最后,还特别叮嘱抱孙要带好年幼的弟弟添丁。卢仝对两个儿子的关爱,真可谓拳拳之心,殷殷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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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去扬州卖宅,因需要寻找买主,待价而沽,所以,在那里滞留的时间较长,有幸与萧庆中相识,寓居其欲售之宅。据《大唐巡礼求法行纪》卷二和《慈绝大师传》诸本记载,萧庆中时任青州节度使的判官。判官是仅次于节度使、副大使、知节度使、行军司马、副使的行政事务官员。卢仝元和六年(811)冬南行扬州卖老宅期间二人结识,相识的原因,后来卢仝在回洛阳之前和萧庆中宅院中的竹、石、草告别之际,曾作了二十首赠答诗。从卢仝这首长诗开篇的《诗序》中“萧才子修文行名”一句可以看出,卢仝和萧庆中之间的交友是因为有共同的兴趣爱好,即为长于诗文。萧庆中非常渴望能读到卢仝的新诗,在萧赴歙州成婚时,卢仝特意赋诗《萧二十三赴歙州婚期二首》:“(一)淮上客情殊冷落,蛮方春早客何如。相思莫道无来使,回雁峰前好寄书。(二)南方山水生时兴,教有新诗得寄余。路带长安迢递急,多应不逐使君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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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庆中离开扬州年余,卢仝十分想念,又赋诗《寄萧二十三庆中》一首:“萧乎萧乎,忆萧者嵩山之卢。卢扬州,萧歙州。相思过春花,鬓毛生麦秋。千灾万怪天南道,猩猩鹦鹉皆人言。山魈吹火虫入碗,鸩鸟咒诅鲛吐涎。就中南瘴欺北客,凭君数磨犀角吃,我忆君心千百间。千百间君何时还,使我夜夜劳魂魄。”从诗中“就中南瘴欺北客,凭君数磨犀角吃”可以看出,卢仝到了扬州之后,曾一度生病,并得到了萧庆中的悉心照料。在生病之前,卢仝曾结识了金鹅山道人沈师鲁。卢仝生病之后,沈师鲁道人专程前往扬州看望卢仝。有人认为沈师鲁是僧人,其实不对。沈师鲁虽然博学儒雅,但唐代在相当长的一个历史时期,是一个以道教为国教的朝代,求学入仕者多崇道,即使是僧人、道人,也多为有学识之人。卢仝在《赠金鹅山人沈师鲁》诗中,就表现了这种双重性。诗曰:“金鹅山中客,来到扬州市。买药床头一破颜,撇然便有上天意。日月高挂玄关深,金膏切淬肌骨异。人皆食谷与五味,独食太和阴阳气。浩浩流珠走百关,绵绵若存有深致。种玉不耕山外非内粹。凿儒关决文泉彰,风雅因君不复坠。光不外照刃不磨,回避人间恶富贵。三日四日五六日,盘礴化元搜万类。昼饮兴酣陶天和,夜话造微□精魅。示我插血不死方,赏我风格不肥腻。肉眼不识天上书,小儒安敢窥奥秘。昆仑路隔西北天,三山后浮不著地。君到头来忆我时,金简为吾镌一字。”因为卢仝在诗中明明白白地写道:“凿儒关决文泉彰,风雅因君不复坠。”又曰:“人皆食谷与五味,独食太和阴阳气。”另从后来卢仝返洛之后所写《忆金鹅山沈山人》诗中“莫合九转大还丹,莫读三十六部大洞经”可知,沈师鲁不是僧人而是道人。因为道家或曰道教徒炼丹,是以追求长寿、得道成仙为终极目标。诗中的“大还丹”、“大洞经”,就是最有力的证明。当卢仝在病榻之上适逢友人沈师鲁前来探望,不禁感慨万千,对友人感激之余,大加赞赏沈师鲁的博学儒雅,清淡名利的品格和超然尘世的气度,并心生艳羡之意。诗中又回忆了与友人沈师鲁在一起的欢乐愉悦的时光,心生留恋之情。初相识,沈师鲁与卢仝曾白天豪饮,夜晚畅谈。沈师鲁赞赏卢仝淡泊名利、刚正不阿。卢仝则赞扬沈师鲁博览群书,融会贯通,坚持不懈。当然,卢仝在诗中也几度表示欲脱离尘世之事。这一看似矛盾的心理纠结,却反映了卢仝对平静安乐、淡泊高雅生活的向往和对现实混乱黑暗的极度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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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在扬州,居住萧庆中家里经年。他在萧庆中未回扬州之前,终于贱卖了自己的祖业家产,在即将离开扬州返回洛阳时,想与萧庆中告别,但是,萧庆中归期遥遥。处于矛盾之中的卢仝,只好把萧庆中宅院中的竹、石、马兰草等看作人,并邀请它们前往嵩山。事实上其意是在邀请宅院的主人萧庆中。依依难舍之余,便与萧宅中的石、竹、井、马兰花、蛱蝶、嘏蟆等话别,曾赋诗《萧宅二三子赠答诗二十首》(注:因诗太长,略)。这首诗是以拟人化的表现手法来写的,诗中所描写的竹的谦逊,石的憨厚质朴,客人的依恋,在互谅互让中营造了一个温馨惬意的境界。竹石皆有灵性,他们热情待客,他们对客人的依依不舍,想随着客人离开。由此折射出“主人”的殷殷诚意、款款深情。构成了一幅其乐融融的画面。同时,也充分表达了卢仝此时对萧庆中的思念和对萧家一草一木万分留恋的矛盾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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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见萧,未能见。于是,卢仝在写下了《萧宅二三子赠答诗二十首》之后,于元和八年(813)返回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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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罹难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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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在元和六年(810)陪同韩愈游览王屋山后,前往盘谷寺看望李愿时,曾在太行山南发现一块风水宝地:环目所及似皇城,八里之北依太行,八里之东临孔山,八里之西靠万羊,似玉川之中柱,又俨然如宫阙。是夜观之星象,如至仙境。当时卢仝就曾产生在这里颐养天年的想法。元和九年(814)冬,卢仝重返故里后,决定在这里安家,名曰“仝庄”。清孙之騄在《玉川先生传》中亦有明确记载:“今县西北二十里石村玉川有仝庄。”明代,工部侍郎、邑人段国璋在仝庄建“卢仝别墅”和“烹茶馆”。当年,卢仝即将迁居仝庄时,曾赋诗《将归山招冰僧》曰:“买得一片田,济源花洞前。千里石壁坼,一条流泌泉。青松盘樛枝,森森上插青冥天。枝上有□猿,宿处近鹤巢,清唳孤吟声相交。月轮下射空洞响,丝篁成韵风萧萧。我心尘外心,爱此尘外物。欲结尘外交,苦无尘外骨。泌泉有冰公,心静见真佛。可结尘外交,占此松与月。”诗中“千里石壁坼,一条流泌泉”一句,似应指千里太行在济源蟒河口流出的水。因为蟒河源头在太行山中,蟒河本身就是山中的山泉水,古时流经仝庄、石村一带。据《济源县志》卷六《重修石村堤工记》记载:“济邑之水,浝(注:音读mang,今为“蟒”)水为大……石村之北,旧筑土堤,防其东溢,历年已久。”说明蟒河曾穿越仝庄(即今郭富村)和石村之间东流。另外,太行山济源段有猕猴,蟒河口一带,属于喀斯特地貌,山中泉水也有可能渗入地下形成暗河在花洞溢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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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僧或曰冰公,则是指常州无锡慧山寺的僧人若冰。若冰的诗《题惠山泉》(《全唐诗》卷八五〇)中有“野客偷煎茗,山僧借净床。安禅何所问,孤月在中央。”有人认为,“野客”似指卢仝。因为“野客”本意乃村野之人,多借指隐逸者。卢仝早年曾隐居嵩山,属于隐逸者。现在,在无锡市慧山仍残存着“若冰禅洞”的遗址。卢仝在“济源花洞前”择地而居,而“济源花洞”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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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清《济源县志》记载:花洞在县西北二十里石村之北,有“卢仝别墅”和“烹茶馆”。花洞亦称花石洞。关于花洞,另有一文献资料亦可佐证。据《元一统志·怀孟路》载:“石晋别墅,在济源县西北近二十里花石洞前的石村之北、太行之南。”清乾隆《济源县志·古迹》载:“石晋别墅,在今石村,后五代晋高祖徽时居此,敬瑭为河阳节度使时置。”据史书记载:石敬瑭即后晋高祖,五代晋王朝的建立者,后唐时为河东节度使,累功加中书令,镇守太原。后唐清泰三年(936),石敬瑭乞援契丹灭后唐,并受契丹册封为帝,国号为晋。他在位时,割燕云十六州给契丹,年献帛30万匹,并称契丹“父皇帝”,自称“儿皇帝”。因石敬瑭称帝前曾在该村居住数年,也称得上是那个时代的“名人”,加之村庄来历多以先居者命名这一惯例,因此,最终人们以他的姓和名字为村名,名曰“塘石”,后简称“石村”。相传,“塘石”不用石敬瑭之“瑭”,另有一说:因石敬瑭称帝并非正统帝位,故改“王”为“土”字偏旁。地方志以塘石或曰石村为地理标志,也就显示了花洞在以济源城为坐标点所在的具体方位——即“县西北二十里石村之北”。值得一提的是,在王屋山上阳台宫前,也有一个藏花洞,史载“其水春绿、夏赤、秋白、冬紫,水味甘美。”尽管如此,但它不是卢仝所说的“济源花洞”。因在唐代,王屋县与济源县并存,阳台宫前的藏花洞,在王屋县的区域内。至于“仝庄”所在的位置,即今济源克井镇所辖的大郭富村,地处石村之北,两村毗邻。如若有人硬要认为阳台宫前的藏花洞,就是卢仝所说的“花洞”,那么,卢仝的诗怎么不写成“买得一片田,王屋花洞前”呢?行政区划的不同,是二者的根本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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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在仝庄住下后,曾一度寂寞彷徨,也想沙场报国。他独自前往长安,又结交了一位将军友人,曾写《送王储詹事西游献兵书》诗曰:“美酒拨醅酌,杨花飞尽时。落日长安道,方寸无人知。箧中制胜术,气雄屈指算。半醉千殷勤,仰天一长叹。玉匣百炼剑,龟文又龙吼。抽赠王将军,勿使虚白首。”继而又游塞外大漠,与“韩孟诗派”的老朋友刘叉相遇并分别赋诗。卢仝写下了《逢病军人》一诗:“行多有病住无粮,万里还乡未到乡。蓬鬓哀吟长城下,不堪秋气入金疮。”刘叉亦写《塞上逢卢仝》诗曰:“直到桑干北,逢君夜不眠。上楼腰脚健,怀土眼睛穿。斗柄寒垂地,河流冻彻天。羁魂泣相向,何事有诗篇。”卢仝在经历了“献兵书”、游大漠之后,终因报国无门,再次重返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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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回到仝庄之后,继续研茶读经,春种秋收,过上了宁静休闲的田园生活。起于北周的武山清明会,每年也因卢仝的参与,越发变得热闹非凡。因为卢仝是唐代著名诗人,并有“茶仙”之称。更因他与外界交往频繁,其中不乏文人墨客、社会名流。唐朝倡导儒、道、释三教融合,名道、高僧、大儒在济源往来如梭。卢仝家乡清明庙会的“献羊祭祀”活动,为文人雅士集聚搭起平台。与会者摆上果品佳肴,或祭天地、或拜祖宗,叙旧、品茶、吟诗、赋画,产生了轰动的“名人效应”,更对清明会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每每清明时节,方圆数十里乃至百里的人们都来看热闹,大有万人空巷之势。年复一年,聚会的人越来越多,人多了,商贾和买东西的消费人群自然也多,于是武山清明庙会规模愈发宏大壮观,山上山下,摩肩接踵,人山人海。从此一千多年,经久不衰,沿袭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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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嗜茶如命,也因受茶友牵连而丧命。卢仝的众茶友中,有一人名叫王涯,王涯是唐代朝廷任命的诸道榷茶使,也就是说他是唐帝国主管茶政的最高官员。大和七年(833),唐文宗又任命王涯为宰相,进封代国公,食邑二千户。九年(835)九月,王涯“奏致江淮、岭南茶法,增其税”。这项措施虽然增加了国库收入,但也加重了茶农的负担,遭到茶农的反对。唐大和九年(835)十一月,卢仝应茶友之邀到了长安。当时,宦官专权,朝政腐败,宰相李训谋诛宦官。这年十一月二十一日,早朝时金吾大将军韩约报告,左金吾仗院内一株石榴树上夜降甘露。唐文宗命令宦官首领仇士良、鱼志弘等人,带领所有宦官一起去看个究竟。其实,这是一次事先安排好的捕杀宦官的军事行动,左金吾仗院内早已埋伏好众多官兵。但办事的韩约心里发毛,宦官们一到就发现中了计,夺路逃回含元殿挟持了唐文宗。韩约、李训带人赶到,双方发生武装冲突,结果宦官的人打伤了李训并将唐文宗挟持进宫,然后追捕朝臣、大开杀戒,史称“甘露之变”。王涯逃出来后,在茶肆中遇到卢仝等众茶友,捕快们来抓王涯,正好撞上卢仝,就把他们一起抓走。辛文房的《唐才子传》卷五中对这一事件有较详细的描述,抓捕卢仝时,卢仝说:“我是山野布衣,于众无怨,何罪之有?”捕快们说:“既称布衣,与身居相位的逆臣交好,你能脱得了干系吗?”卢仝慌忙中不能自辩,且又年老无发,被宦官于脑后钉钉抓走。卢仝次子名添丁,不料却成谶语。王涯被腰斩于皇城西南隅独柳树下,卢仝也被处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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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卢仝是否死于“甘露之变”,学术界颇有争议,历史悬案,史无定论。但据卢仝故里《武山卢氏族谱》主编卢和平珍藏的资料显示:“唐大和九年,仝公拜访王涯,夜宿其家,突遭甘露之变,无辜遇难……后人将其葬于武山村。”假若如此,那么,卢仝怎么能与王涯相识为伍呢?其原因应于韩愈和皇甫湜有关:韩愈与王涯是同榜进士,而皇甫湜是王涯的外甥,卢仝与韩愈、皇甫湜都是“韩孟诗派”诗友。况且,王涯本人也是一位诗人,他的《春游曲》就写得很好:“万树江边杏,新开一夜风。满园深浅色,照在绿波中。”鉴于韩愈和皇甫湜与王涯之间的关系,卢仝是有机会接触王涯并成为好友的。另外,从社会背景上讲,在唐代中后期,宦官专权,逆党执政,文宗皇帝即位后,不愿意忍受宦官专横,一直在寻找能够帮他解决这一问题的大臣。“甘露之变”的谋划者李训和郑注,以及王涯之类的大臣,正是皇帝所信任的人。他们与宦官仇士良之流,不是一路人。所以,现在人们研究卢仝,一些人误认为王涯是宦官,说卢仝不可能丧失节操与王涯为伍,到他府上作客。同时,这也成了一些人否定卢仝死于“甘露之变”的理由。王涯被害说明了什么?说明他不是宦官。他的全家遭诛灭,家产被没收,田宅入官,直到唐昭宗天复元年(901),王涯等人才被平反昭雪,追复其爵位。当然,王涯也并非一位封建社会的清官,《新唐书·王涯传》载其“财贮钜万,取之弥日不尽。”尤其是王涯当了宰相兼任诸道榷茶使后“增其税”,虽然增加了国家税收,但这项措施却加重了茶农的负担,茶农怨声载道。而卢仝当年在长兴岕山课童茶艺期间,就曾看到茶农悬崖采茶的艰辛,在《走笔谢孟谏议寄新茶》中为茶农休养生息发出了正义的呼喊。现在王涯又增茶税,所以,卢仝长安之行,应与说服王涯削减茶农茶税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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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赴长安,还应与“托孤”有关。贾岛《哭卢仝》诗中云:“长安有交友,托孤遽弃移”。如何理解“托孤”?有两种可能:一是元和八年(813)卢仝从扬州返回洛阳热病复发时,他可能怀疑自己的病难以痊癒,担心自己一旦撒手西去,年幼的儿子难以自立,曾向友人“托孤”。有学者分析,似指韩愈。因为此时韩愈又赴京都长安供职,卢仝让韩愈对自己年幼的儿子予以关照,也在情理之中。韩愈824年逝世后,卢仝托孤化为泡影。“甘露之变”之前卢仝往还长安时“托孤”,应是寄托于王涯或王储詹事或其他人。这里所说得是“甘露之变”之前而不是“甘露之变”发生之时。据清孙之騄《玉川先生传》称:“愈死,仝落拓无所依,往来长安中”。可以看出,韩愈死时,卢仝的次子添丁(生于元和五年即810年)才十四岁。卢仝又结交有新朋友,其《送王储詹事西游献兵书》诗曰:“美酒拨醅酌,杨花飞尽时。落日长安道,方寸无人知。”从诗的首句“美酒拨醅酌”便可看出,俩人能聚在一起喝酒,关系就不一般。《唐才子传》就有这样的记载:“王储曾官詹事之职,与卢仝过从甚密。有酬唱之作。”另外,卢仝与王涯有特殊关系。本文前面已提到卢仝与王涯之甥同属“韩孟诗派”,“甘露之变”前卢仝曾留宿王涯之宅,就是很好的证明。除此,清康熙皇帝所编《唐宋诗醇》中也有“玉川垂老,尚依时宰”之言,说明当时卢仝不仅年老,生计之所依,靠的是时任宰相王涯。卢仝一生无官,生活不时靠朋友接济,自己年纪大了,又没啥收入,不知哪一天就会离开人世。在这种情况下,退一步说,卢仝采取“托孤”之举,将年幼的儿子拜托给诸如王储、王涯之类的官场之人,有什么可奇怪的。为了进一步说明这个问题,这里借用黄永年先生在谈到“托孤”一事时所举的两个例子:一是刘备临死前请诸葛亮辅佐嗣子禅,当时刘禅十七岁,史称“托孤”;二是唐太宗临死前嘱托长孙无忌、褚遂良辅佐太子高宗,高宗当时二十二岁,史称这也是一次“托孤”。所以,不能片面地认为“托孤”仅是对幼童或未成年人而言,君不见中国的老人有别于外国,一辈子为儿女操心,即使儿女成家立业,临死还是不放心。以此及彼,卢仝无论在什么情况下“托孤”,岂不亦然乎。另据武山(今思礼)卢氏与安徽卢氏相互印证,又发现新的信息:除了抱孙和添丁,卢仝还有一子,名叫冬云,排行老三,“甘露之变”那年13岁。当时,为避灭门之祸,兄弟三人分别逃生。临别时,长子有丁说:“天下皇之天下,无立足之地,唯逃邑外是命。”年幼的冬云说:“我听哥哥的。”然后兄弟三人各自逃命去了。从此,老大、老三不知逃命何处,老二添丁向西,先投耿村,后移白马城,最后落居山西洪洞县。开始出门在外,不敢说姓卢。古有姜齐卢一家之说,故出门在外,或称姜姓,或称齐姓。后来国事稍靖,才恢复姓卢。老二添丁老年时,看到自己儿孙满堂,非常想念他的长兄有丁和三弟冬云。据安徽五河县卢氏族谱载,卢仝次子添丁晚年曾赋咏怀诗一首:“常念弟冬云,频思兄有丁。不知落何处,天涯可安宁?”手足之情跃然纸上。据考证,卢仝长子有丁的后人现居何地存在争议,三子冬云的后人分别居住在浙江永康、缙云、乐清、金华一带。由此看来,卢仝当年长安“托孤”,应与年幼的冬云有关。在这首诗中,添丁还云:“人畏旦夕祸,天有不测风。突遭甘露变,逆党乱行凶。父宿宰相府,无辜遭戮刑。”此诗为卢仝死于“甘露之变”提供了最有力的铁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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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仝死后,长安友人把其遗体送至济源安葬。据清《济源县志》记载:“在县西十二里武山头有卢仝墓。”今卢仝墓尚存。卢仝的诗友贾岛曾作《哭卢仝》诗一首,以志悼念:“贤人无官死,不亲者亦悲。空令古鬼哭,更得新邻比。平生四十年,惟著白布衣。天子未辟召,地府谁来追。长安有交友,托孤遽弃移。冢侧志石短,文字行参差。无钱买松栽,自生蒿草枝。在日赠我文,泪流把读时。从兹加敬重,深藏恐失遗。”明代知州、邑人段元文亦有《题卢仝墓》诗云:“武山云影外,洒酒憬高情。诗共昌黎和,田从花洞耕。凄断封丘草,春风吹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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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代诗人、茶仙走了。他走的是那样的匆忙而凄惨。在历史的长河中,在岁月的年轮里,他留给人们的,是无尽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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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姚景强,河南省济源市人,现居广东省深圳市。1976年2月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先后任工程兵某部新闻报道员、新闻干事,济源市人武部党委秘书。长期从事新闻写作兼搞文艺创作。曾在《解放军报》长征副刊和《人民工兵》《奔流》《牡丹》杂志发表过小说、散文、报告文学。正式出版《卢仝文化研究》《文脉思礼》两部著作。曾任济源市总工会办公室主任,《焦作工人报》特约记者、《济源日报》社记者、济源市政协文史委副主任。现为济源市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济源市老干部通讯组副组长,济源市卢仝文化研究会副秘书长,洛阳万里茶道文化研究会副会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