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王芳把她给我写的书评《做一个真诚的书写者》电子版发给我，征询我的意见。她原本在我的作品研讨会上发言用的，由于时间关系来不及和大家分享，改在大河文学上发了。我当时忙着，来不及细看，就发微信告诉她“好极了”。
我不是虚伪，我相信王芳的表意能力，写诗的人总会把每一个文字安放在语言最合适的地方。等我闲下来认真读这篇书评时，我才感觉到，作为一个文学刊物的主编，她似乎借由书评，在呼吁着什么。一个真诚的书写者，并非单单是对我的褒奖，而是对众多大河文学的拥趸者给足面子的要求，她要维护大河文学的声望和质量。我无法粘接王芳的写作意境，也没有和她就文学进行过深入地探讨，但是作为读者，都应该有这种阅读自觉。为了补救我的尴尬，就又给她回了个微信：“我其实没有你写的那么好。”
我真的还不是一个真诚的书写者。在《日子》这篇散文中，有一句“活在自己的时区里”，王芳读到了，专门把这句摘录出来发给我，也许她是比较欣赏这句话，可是这不是我的原创，我是在读书时看到而被引用到我的语言叙事中。我该不该给王芳说明一下呢？
人的真诚，绝不是老实的把一切都扒给别人看，不该装的时候不装就行了。王芳说她很少写散文就是一种真诚，专注于花开一季，尽情吐艳就足以丰富一生。读王芳的诗，我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词来：铿锵玫瑰。我说不了这是一首诗还是一个人的性格了，为什么会冒出这四个字，和王芳的诗有什么牵连？我不知道。人即便去赴死，都应该这样镇定着美丽着。
和王芳所有的交往，就这么多。
02
诗人陈同枫在朋友圈里抱怨说，文学期刊本该是发现和培养作家的平台，可是现在的文学期刊已经失去原有的功能了。在自媒体时代，人人都可以自诩为作家，作家这个桂冠，有点像农民工、保安的头盔一样容易戴上了。
新中国成立后的十几年间，总共才出版了十几部长篇小说，中国人历经了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世事变迁，重大题材历史叙事至今还没有结束。可是现在，一年出版的小说据说有三四千部，上哪儿出人头地呢？
咱们这个城市，读诗的人很少。不像南美人对诗歌达到近乎崇拜的地步，也不像俄罗斯民族一样把普希金的雕像置于沙皇之上。读诗和写诗，是最不敢装的地方，弄不好就洋相百出。
以前在济源日报上经常读到同枫的诗，老实说并没有引起我的关注，引起我关注的，是直到有一次我读不懂他的诗。由于都是本地人，太过熟悉，没有包装，在我的脑子里，形不成对诗人的尊敬。这是我对不起同枫的时候，也容易对他的诗引起偏见。
一次聚会上，我和同枫探讨读诗的感受来，我不管诗人创作时意境多么深刻，我只按照我的理解就行了。我准备好了接受同枫的批评，没想到同枫微微点了点头，这让我很感动。在和同枫碰酒时，我只说了两个字：坚持。
那一刻，我俩都是真诚的。
诗人顾城说，有的“语言就像钞票一样在流通的过程中已被使用的又脏又旧”。
读同枫的诗，有一种语言创新之美，无论懂还是不懂，不担心眼睛被污染，始终有一种清亮的感觉。
同枫偶尔也写散文吧，我没有读过，因此，我只把他定位于诗人，花开一季，是对同枫谦虚的肯定。
03
2017年9月我请几个文友到王屋山大酒店小聚，有一个姑娘早到了。她问我：“崔先生请客是在这里吗？”我急忙回答：“是。”并安排她坐下先等一会儿。在一个包间里和一个姑娘呆着，让我有点急促不安，就借故到走廊里等大家的到来。后来才知道她叫姜燕。
听说姜燕开始是写小说的，我没有看过，后来在网上看到她写的古体诗词，引起我极大兴趣，就给她对了一首藏头诗，说实话我是班门弄斧，对古诗词一窍不通，由于熟悉了才不怕耻笑。
有一次我请教姜燕如何写诗，并绉了两行让她看，她不客气地说又浅又俗，让我至今脸还红着。
2018年秋，李洱回乡探亲，住在建国饭店，我就买了几套《应物兄》请李洱签名，随便也给姜燕签了一套。不知怎么，我直觉姜燕和李洱有文人相通的地方，也许是李洱的《应物兄》引用了大量古典诗词的缘故，姜燕理应得到这份礼物。她把仅有四卷集《济源经典》送我一套，算是扯平了。
开车的人喜欢平坦大道，爬山的人喜欢曲径小路，但都不喜欢路上堆满石块。有的人行文喜欢滥用词汇，就像文章里堆满石块一样让人读起来不舒服。姜燕的语言，像女人的脖子上没佩戴过多的饰件一样，虽然朴素，但是简洁，这何尝不是美呢？
是呀，一件旗袍再华丽，扯到男人身上，就是极丑。
04
李洱是济源人的骄傲，几百年才出现一个。在李洱之前，我认识的济源诗人是王怀让先生，他的阶梯诗给人留下重要影响，原来诗也可以这样写。但我更愿意认为王怀让先生的诗为诗歌，唱出来才能感觉到诗人的情怀。李洱出现以后，王怀让先生似乎被人遗忘了，其实王怀让先生是一个灵感丰沛的诗人。我请他写豫光组歌时，一夜之间他就写好了六首。王怀让先生定位绝对是诗人，这是诗人本人也承认的，花开一季足够灿烂。
李洱其实很生活，是靠丰富经验和知识积累写作的人。从《花腔》《石榴树上结樱桃》再到《应物兄》获得矛盾文学奖，一路走来一路凯歌。他还年富力强，谁知道他今后还会创作出什么惊天动地的文学来。除了长篇小说，散文也写的诙谐、调皮、幽默、耍赖，读来只恨文章太短太少不够享受。
但是我没有见过李洱的诗，花开两季就非常惊艳了。
李洱在回答傅小平提问的那篇文章题目是《写作可以让每个人都变成知识分子》。不知道我们距离知识分子还有多远，但知识分子一定更谦虚、谨慎、做人更真诚。
可以当小说读，当散文读，也可以当诗读的书，《红楼梦》应该当之无愧。曹雪芹绝对花开三季。
花开三季的，还有谁呢？让一季花开就成就非凡，我们一般人不要不服气，如果硬要坚持自己是全把式，除非写作不讲究标准。《士兵突击》编剧兰晓龙说，聪明和傻瓜之间根本没有界限，英国前首相丘吉尔说正义的战争多走一步就是罪恶。都是一步之差。
05
让远岫做大河文学编辑最合适了，谁要是显摆、炫技、写作耍流氓，引用无出处或者抄袭，她一眼就能识破，这与阅读的量有关，更主要的，她能在浩瀚的语言接缝中挑出不一致来，这真是实功夫。
她第一次给我写书评《半世沧桑，归来仍是少年》时，我们还不认识，后来我经常给大河文学投稿，就渐渐熟悉了。王蒙先生说文学是人类的一个业余活动，上班时间是干工作挣工资的，想想不是业余时间对文学的共同爱好，彼此也许一辈子都不会认识。
如果说远岫是一个真诚书写的人，我双手赞成。她对虚假嫉恶如仇，有时候激动起来像个愤青。我们的文学园地，如果没有像远岫这样的保洁员，还真不知道会弄成什么样子。
我把《我的快乐童年》交给远岫后，她建议投影响大的期刊。这让我想起二十年前，我约请京派作家邓友梅先生和一个著名文学杂志社的编辑们，来给豫光金铅集团文学爱好者授课。当时我手头正好有一篇短篇小说《脸谱》，他们看了看说可以发表，按规定得收赞助费。自那以后，我再也没有给杂志社投稿了，我心目中的文学殿堂坍塌了，而以前，我是屡投不中。对文学，我是自娱自乐，在我的心里完成发表，有人看无人看都没有关系，这一个过程足以让我心灵安慰，还要什么呢？
远岫有一篇散文，大致是写和闺蜜格子的情谊。我看后想发表一些我的建议，也是对《于无色处见繁花》做一些回应，无奈那篇文章找不见了，也就放弃了我的想法。
对于我来说，捧人是很困难的事，尤其是去捧一个女性，自己给自己解围了，真是一个恰当的理由。
06
刘帆是对中国文学关注度较高的人吧！
人是一个聪明、愚蠢、糊涂、睿智的复合体，人生经历中难免产生许多漏洞，需要不断给自己打补丁，包括领袖级人物也不例外。文友们一起相互交流，就是不断完善各自人生的过程，因此，每一次的朋友交流，都让我受益匪浅。
认识刘帆是2017年，景波、王晓、文清几个文友在我的酒坊喝茶，我签名送了他《人生百味》，他后来也签名送了我《诗书留年》。平时不怎么联系，但是都互相关注着。
刘帆读书的认真态度让我敬佩。由于对文化的虚荣心，我买了许多书，但是有些书至今塑封还没有拆开，我还是不断地买书，以此来填满我的虚荣。
我一生没有认真读过一本书。喜欢了就看，不喜欢了就丢开，向来不刻意让自己读什么。刘帆说他把《人生百味》差不多看了两遍，从2017年年终开始，刘帆就留意给我写书评，直到最近《寻找爱的人生》脱稿，有两年了，从中看出刘帆的真诚。老实说，《诗书留年》我只看了一点点，请刘帆原谅，我是不爱读书的人。
刘帆说一本书有那么一两篇文章让人记住了就是好书，我非常赞同他的见解，如果把刘帆的话引申一下，一篇文章有那么一两句让人记住了，就是好文章。
电影《士兵突击》热播两次，在电影史上是罕见的。兰晓龙在谈《士兵突击》创作时说，他根本不承认《士兵突击》是一个故事：“我写一个东西，第一重要的肯定不是情节，甚至都不是人物，而是每一句台词。”他要求自己的每一句台词都要感动观众。我们写散文，故事展不开，语言再不能感动读者，还不如歇着。刘帆说把散文当诗写是强调语言美，把散文当小说写是倾向可读性。没人愿意看的书算什么书？
我对刘帆的期望很高，他的作品不仅仅要满足小众口碑，应该努力满足大众层面上的需要。
作者简介：崔丙仁，河南济源人，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自由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