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在洛阳八年，每次回家都可以用一个词形容：慌张！

    车缓缓地行驶在高速路上，完全没有心情欣赏外面的风景，扭着脖子睡一会，醒来就是疼痛。司机头顶上的小电视正放着无聊的歌曲。记得第一次坐大巴车来洛阳，电视上播放着电影，我看得津津有味目不转睛，没有想到在车上还能免费享受这样的快乐，又是惊奇又是欢喜。然而这些年来来回回的，也去过其他地方，更看过很多电影，再也不会被大巴车上的电视吸引，反而觉得很无聊。

    我想，生活呈现给我们的面貌无不如此。莫名的想起叔本华的人生言论——那个痛苦和无聊的摆钟。

    从懂事起，便在经历中发现“美好”，继而产生欲望，渴望满足。欲望随着时光变化继续经历生活循环往前或者向后。就像我家的小侄女，她第一次知道东西好吃的时候应该是经历了一种叫做甜的味道，然后产生了去买东西的欲望，欲望得到满足便欢喜鼓舞一路摇晃着脑袋回家，嘴也甜了，笑也欢快了，得不到又没有被转移注意力就会闷闷不乐哭闹不停，甚至扬起小手说“打你”。可是，有一天她会厌倦这种经历，被新的事物吸引而不再哭闹着买东西，会知道要衣服，会喜欢读书看漫画，就这样随着年龄走到我这样的年纪或有了我这样的思想。她是现在的谁，我又是以前的谁？谁又会成长为我们？

    我看到世界的单调，我体会生活的奇妙，只能微微一笑。路边没有风景，一闪而过的画面只有一次。

    是的，回家的路是没有风景的，除了一条条路和田野什么都没有。在加油站大家下车方便，连伸懒腰的时间都没有便匆匆上车赶着回家。下了高速走在农村泥泞的路上尽是颠簸，在某个集市上堵了会也是意料之中。过年了，商人在集市卖年货挣钱为了过个好年，百姓在集市买年货也是为了过个好年，相反的两种行为奔着同一个目的而去。总之大家都忙忙碌碌的，一年到头走过去了，开心的不开心的都先放一边吧，吃几口饭，喝几盅酒，一家人团聚吃个晚饭。也许某个不孝顺的孩子没有归来也不计较了，或者一年到头没有挣几个钱也别自责了，身体生病的尽量从医院回来不提病字，失恋的痛苦着晚上在被窝里流着泪也要高高兴兴去拜年，即使已经没有了压岁钱，还有亿万个从外地打工回来的少男少女们忙着见面，见面，见面，见了几十个还是找不到自己的梦中女孩、如意郎君。

    过年，让生活变得如此简单、真切而又直接，赤裸裸。

    下午一点，车到达太康车站。下了车，早饭没有吃也没有饥肠辘辘，拉着箱子顺着人流往回家的方向走。路上拥挤的人加上肮脏的街道让我厌恶。看看路边的胡辣汤店，逍遥镇店已经客满，我只好往前走走，知道前面就是逊母口店。坐在以前坐过的位置，要一碗胡辣汤，一根油条，一个烧饼，一个包子，还是那味道，还是那几个店主，心情也一样，只是都贵了。吃一口，茫然地抬头看着茫然走着的人群，我咧嘴茫然地笑笑，好像回到了去年，或者前年，或者大前年一直往前，我有些迷糊了。

    有种错觉，这是我第一次从洛阳回来。

    登上回家的公交车，找个合适的位置坐下，一切如旧。售票员老规矩似的从后往前一个个的收钱，离得远的有人帮忙递一下，几个人一起争着掏钱，互相客气着。遇到了熟人扯着嗓子寒暄几句，一阵喧嚣后除了低耳的交谈就只剩下车内庸俗的歌曲声和车外刺耳的鸣笛声。

    家乡的人说着家乡话，大嗓门，冲口气，自然亲切也略显低俗。四十分钟过去，我家乡的乡镇就到了。下车了，有摩的也不想坐，给妈妈打了电话，一边往家里走，一边等着妈妈骑车来接。田野里小麦刚刚发芽，沿路多了几家酒店，刚修的柏油路已经有些破败，天灰蒙蒙的吹着冷冽的风没有阳光。

    并不是非要妈妈来接，而是做母亲的渴望去接她在外的孩子。家里应该也包好了饺子，最起码饺子馅已经做好了。

    春晚里有一则公益广告。很多人骑着摩托车回家，广告的结尾便是这句话：这一生，我们都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回家的路没有一生甚至没有一天，可是就这样年复一年，已经十年。慢慢长大，慢慢对家有了新的理解，曾经一直渴望拥有自己的家，而现在觉得有爸妈的地方才是真正的家、永远的家。

    天下的父母，愿你们永远安康幸福。

    在外的人，你回去的那天，愿始终有人来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