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之河静静流淌,所有的往事与朋友,如同秋风中的落叶,在黑暗中徘徊,在明亮中旋转,在记忆的碎片中偶然显见。
那个冬日下午,在家中过双休的我,浑浑噩噩地沉迷在电视剧拖沓冗长的剧情中,突发奇想,何不到一中看看我的那几个课代表呢。立即着手准备:油炸花生,油炸红薯片。然后骑车前往。
刚过冬至,天正短,阴天的5点半已是暮色苍苍,西大门口站着三三两两的送饭的家长,我站在这群人中,像极了高中生的家长。
放学的铃声刚落,就有几个迫不及待的学生手持出门的条子走了出来,他们是与家长约好,一同到外面吃饭的,后来见有的家长把饭盒给了孩子后也跟进去了,我混杂其中,顺利通过了门岗。
那个令莘莘学子向往的校园呈现在面前,到处是行色匆匆的学生,吃着馍前往教室。凭感觉我找到了高一年级所在的那幢楼,根据他们给我说过的班级,很顺利找到了冷泠,当同学把她喊出来时,她的惊喜全在我的意料之中,紧紧的拥抱、寒暄,我把事先给她的那份东西塞到了她手里。
随后,找不见到卢西,我来到楼前的那个台阶处,悄悄地等待,夜幕下,我把帽子和围巾拉得很低,吃饭归来的学生川流不息地从我面前经过,忽然,一个声音如天籁般响起,“老师,你怎么在这?”吕宁与许飞扬赫然站在我的面前。也许,我的身材和衣着暴露了我的全部,“来看看大家啊”。我忙着把兜里的花生等拿出来给他俩吃,“老师,咱们那俩班学生可多了,我去叫他们。”“不,不要惊动他们,我马上就走。”说话间,又过来几个学生,同样的大呼小叫,同样的激动万分,闻讯而来的学生越来越多,局面一度失控,他们做梦也没想到,升入高中近一个学期,在校园里竟然碰见了昔日的老师。
二、三十个学生把我团团围住,叽叽喳喳的诉说着高中生活的烦恼与困惑。我深知一中师生的时间观念极强,力劝他们赶紧返回教室,没人响应。无奈之下,我执意立即离开,这群孩子不管我的苦口婆心,仍不依不饶前呼后拥地簇拥着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西门口走去,其间我停下几次,催促他们返回,并以生气要挟,曾经听话的孩子们丝毫不为所动,还有陆续飞奔而来的学生,直怪我怎么就走了呢。
摇曳的灯光下,学生与我行走在一中的甬路上,直到大门口,“赶紧回去。”“不,我们要看着老师走。”走出门外,隔着大门我语无伦次的与他们挥手道别,门岗的保安也看得一头雾水,他怎么也想不通,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让一群少年前呼后拥地包围着不愿离去。
出了校门,走到黑暗的角落里推车,我的眼泪奔涌而出,幸福的时候,泪水原来也是可以决堤的。
清楚地记得15年前,病愈返校后的那个暑假,领导让我担任元培班的物理教学任务。本来,自卑的我从来不敢接受这样艰巨的任务。但经历过久病卧床的无聊和难耐后,我更深地体会到健康和快乐才是人生的两大财富。我的人生也要活得精彩,便欣然接受了,并由此拉开了幸福的序幕。
元培班的学生真得出类拔萃,无论是智商还是情商,曾有学生下课后站到我面前说“老师,这两天我很烦,抱我一下。”看着这个与我女儿一样名字的女孩,我毫不犹豫的紧紧拥抱了她,惹得旁边的男生大声尖叫。我们之间的无拘无束,使我感受到了生活原来这般美妙。
天气冷转,看着衣着单薄的女孩,我给她捎来棉背心,还记得她接过时的那句谢谢;学生需要用参考书,我利用周末去书店买回仅剩的五本,分送给回不了家的孩子们;去亲戚家的小区,一个学生在后面抱住了我。本来日子过得波澜不惊,有了那群可爱的孩子,我逐渐拥有了一颗轻松自在的心,心境也豁然开朗起来,年届不惑仍被他们称为老姐,于是,我的课堂变得异常轻松,即使在充斥着刀光剑影的初三,也没有过份地强加给他们压力。两年的时间里,作为一名非班主任老师,我一直在尽全力呵护着他们年轻稚嫩的心。
放飞了这群自由的天使后,好多同学都没有再见过面,但他们在生日时给我的祝福,教师节、春节的短信,总是让我一次次感动着自己的这份职业。有些感动只能停驻一时,动情之泪会随风而干;而有的感动却能穿越时空,流淌泪珠化石成玉。
时光易流逝,纸张会变旧,油墨会模糊。只有真诚和信任能把心与心联系在一起。一种情意,一份真心,有时真的比整个世界的分量还重要。
本来畏惧严寒的我,却因那个傍晚而温暖了我的整个冬天。
如今,十三年了,每到冬天,记忆的大海就会闪现那温暖的一幕。
世间一切,皆为遇见。师生遇见,只为在静好的岁月里,共同成长,相互温暖;在彼此的年轮和时光里,互相辉映,相互交融,人生因此也变得充盈而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