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白

 

　　沈飞扬正欣赏的时候，脚下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低头看去，是一只雪白的狮子狗，她唤它——小白。

 

　　小白是一楼李医生家的狗，李医生说，由于工作关系，这狗就不能成天呆在家里等他回来，放在外面散养最好，以免被饿死。

 

　　小白的两只眼睛像发光的黑葡萄，又像深不见底的潭，前前后后窜久了，和小区里的人几乎都成了朋友。

 

　　前些天，医生换了便服在楼下逗狗时，沈飞扬刚好从外面回来，停好了车子，不急着上楼，看李医生逗弄小白。

 

　　他手里拿了一个馒头，一点点掰馒头喂狗吃，馒头块扔向空中那一刹那，小白迅速跳起来接住。

 

　　沈飞扬便问，狗今年几岁了？

 

　　七岁半，大概是人的五十岁呢。

 

　　那么大了呀！沈飞扬表示惊讶，又俯身抚摸着狗头。

 

　　对了，这狗能吃鸡骨头吗？

 

　　能啊，不用说鸡骨头，鱼骨头都能一根一根挑出刺来，这家伙精得很。

 

　　沈飞扬心想，李医生管比他岁数大一轮的狗叫这家伙呢。

 

　　李医生又呵呵笑着说，不过，我平时吃素，工资也不高，只能喂它馒头。

 

　　顿了顿，李医生又说，狗不嫌家贫，说的是有道理啊，下雨了在地下室躲躲，平时也吃不上大鱼大肉，这狗倒忠诚，哪儿也没去，一直在等我。

 

　　沈飞扬嗯了一声。

 

　　几个放学的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走过来，捡了一根木棍准备逗小白，小白冲他们叫了几声，孩子们便哇啦一声吓跑了。

 

　　沈飞扬咯咯笑了起来，对他们说，这狗，可比你们年龄大得多呢。

 

　　晚上做饭，沈飞扬特意炖了排骨。吃罢饭，将桌上的骨头收拾了一下，准备下楼找小白。刚一推门，还没有走一级台阶，小白便一溜烟从楼下跑了上来，摇着锦旗一样的尾巴。沈飞扬十分得意，这狗能听懂她开门的声音。

 

　　自从知道小白的年纪，沈飞扬便开始注意它的行踪，一只上年纪的狗比年轻狗有什么区别。她很快便发现，上年纪的狗没有年轻狗那般爱蹦跶爱叫唤，它常常大大咧咧地伏在房前的过道上，有人从它身旁走过，头都懒得抬一下，偶尔有车经过，倒是要让着它，像是在说，我反正也活得够本了，你撞我一下试试。司机们都好脾气地绕着它开过去。

 

　　小白是一只母狗，早年生过几窝狗宝宝，有黑白花的，也有纯白的。一次生产的日子在雪天，李医生下班回来，见狗难受地望着他，忙将狗唤进房间，找来纸箱，垫上旧衣服，将狗唤进窝里，又熬了半宿，一只一只接生。然后就开始张罗吃食，月子里的小白像个公主，有肉汤有奶粉有狗粮，还有暖和的窝。等一过满月，小狗们便被一只只领养走了，只留下小白一个。

 

　　沈飞扬也在领养队伍里，她蹲在小白旁边抚摸着小白还有它的孩子们。

 

　　李医生说：怪了，狗一直不让旁人近身，对你倒是不一样。

 

　　沈飞扬挑选了一只纯白的小狗领回家，取名小小白，小小白有小白一样黑亮的眼睛。沈飞扬整个人立马忙碌起来，搭了狗窝，买了狗粮，一日三餐精心喂养着。偶尔会带小小白下楼陪小白玩。小白对小小白很好，一遍遍舔它的毛发，像慈祥的母亲在抚摸自己的孩子。

 

　　后来，沈飞扬到外地出差，小小白被送去乡下，寄养在一个亲戚家，亲戚高声快语地说，她三岁的儿子十分喜欢狗，沈飞扬信了，亲自将小小白送了过去，并承诺过些天就来接它，要它乖乖的。

 

　　两个月后，沈飞扬风尘仆仆从外地回来，直奔亲戚家接小小白，却得知小小白早已下落不明，据说是半个月前的晚上独自跑出去了，冬天拐狗的人多，防都防不住，还能怎么办呢。

 

　　沈飞扬回来的路上，心里一直窝着疙瘩，她努力从亲戚的话里找出一些愧疚与遗憾，可是更多的是——无所谓，不就是一条狗吗？

 

　　沈飞扬觉得十分对不起李医生，对不起小白，把小小白吃剩的大半袋狗粮都送给了小白，还是觉得亏欠了什么。

 

　　沈飞扬暗暗对自己说，等退休了再养狗吧，到时候取名就叫小小白。

 

　　作者简介：张彦，河南济源人，市作协会员，爱好写作、户外，职业，体系工程师，兼职国家注册审核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