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心动魄的一夜

 

　　“同志们，大家安静一下！”郑书记向下边摆了一下手，“近期沁河上游的山西下了几天暴雨，河口水库蓄水已超警戒水位好几米，再不泄洪，水库安全危在旦夕，一旦溃坝，附近乡镇顷刻会遭到灭顶之灾，后果不堪设想。所以，市防汛紧急会议要求，水库要立即泄洪。泄洪后，沁河水的流量会瞬间增大，甚至会达到八二年沁河发大水的流量，形势非常严峻。”郑书记停了一下，向下边重重地扫视了一下，“现在我宣布，龙头镇防汛抗洪启动一级救援预案，沿沁河各防汛卡点按原计划三班轮换，盯死看牢，发现险情立刻报告。其余人员全部集中到龙头村，协助村干部分组入户做好群众撤离转移的思想工作，现在是下午六点，市里给我们限定的时间是晚上十点，还剩四个小时，时间紧，任务重，现在大家马上开始行动。”

 

　　龙头村毗邻沁河，背靠太行山脉，是个不到1600人的村庄。临近九月底，这恼人的秋雨仍然下得酣畅淋漓。按往年“七下八上”的老黄历，汛期早该过了，秋庄稼也早该收获结束了。但今年的天好像被谁捅破似的，一场接着一场的雨下个不停，小雨、中雨、大雨、暴雨，像赶趟一样，你方唱罢我登场，轮番上阵，没完没了。反常的连绵秋雨让成熟的庄稼仍泡在膝盖深的水中，人们望水兴叹，期盼老天开开眼给个好天气，把到手的庄稼收获回去。

 

　　秋天的夜晚来得早，不到七点，天都全黑了。夜幕下的龙头村一片寂静，一栋栋一排排白墙黛瓦的二层楼房在路灯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美观整洁。雨天闲着没事，有许多家庭已早早开始吃晚饭了。

 

　　雨依然下得很大，镇里机关干部开着十几辆私家车正向龙头村奔来。村党员群众服务中心灯火通明，先期到达的包村领导正在开两委、居民组长及党员会议，传达镇防汛抗洪会议精神，安排部署群众撤离转移方案。镇里的三十名机关干部刚下车，分组入户的名单已分好。每组由一名居民组长、两名党员和三名机关干部组成，镇党委郑书记亲自坐镇指挥。

 

　　“大妈，上游水库要泄洪了，流量很大，咱村很危险，今晚需要你转移。”“大叔，沁河要泄洪了，村里很危险，需要紧急撤离。”“大哥，你和嫂子及孩子们需要撤离转移。”“爷爷……”一石激起千层浪，顿时寂静的小村像炸了锅似的热闹起来。

 

　　村里的广播室，村支书老李正在不间断地广播泄洪撤离的决定，要求城里有房子的回城住，没有房子的暂时投亲靠友。如果没地方去的，政府设有四个临时安置点，管吃管住。村里的其他干部正在村东西南北四个点负责周边各村支援车辆的调剂调度，随时为群众撤离转移提供服务。

 

　　村里的大街小巷，一队队打着伞的党员干部们正深一脚浅一脚地逐户入户劝导，不时传来高一声低一声的争辩和劝解声。不知谁在高声咒骂着老天爷，还有谁赌气喊着不走。东北角，不知谁家的孩子一直哭闹着，夹杂着大人高声呵斥的叫骂声，让人听了心里更乱更烦。街上跑的狗狗们，见这么多陌生人见村，跟在他们的后边，汪汪汪叫个不停。龙头村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沁河大堤上，正在各防洪卡点执勤防守的机关干部用对讲机不时地报告着水位的变化。一队穿着迷彩服的民兵应急小分队正手拿铁锹在大堤上巡察。三辆消防车在靠近大堤边架设了几盏应急灯，备勤人员随时待命。公安民警在各个路口把守，防止其他无关车辆人员进出。一辆救护车悄悄地停在村十字路口，随时为紧急病人提供转移服务。

 

　　坐镇指挥的郑书记一手拿着对讲机，一手拿着手机，不停地询问着各卡点的情况。市里询问现场情况的电话也响个不停，让他应接不暇。外边秋雨绵绵，秋风瑟瑟，但他的额头上竟掺出了一层薄汗。

 

　　龙头村有八个居民组，各分组工作人员在下去时还负责统计每户人员信息，包括姓名、电话号码、去向等，做到村不漏户，户不漏人。时针指向八点半，全村村民的基本情况陆续摸了上来。除去城里和投亲靠友外，还有二百六十余人需要安置。郑书记和支书老李商量后，决定把这些人全部安排在四个临时安置点。两个瘫痪在床的病人和刚产生不到一周的产妇被救护车临时安置在镇卫生院病房。

 

　　时间不等人，离市里规定的时间仅剩一个半小时了。转移群众刻不容缓，贻误时机无疑会前功尽弃影响泄洪安全。郑书记用对讲机呼叫大家加快速度，确保一定要在十点前撤离转移完毕。

 

　　外边的秋雨似乎比刚才小了一点，但仍不紧不慢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去城里和亲朋好友家暂住的人已经开始行动了。有开自家车的，有孩子从城里开车回来接老人的，有亲戚朋友开车来接人的。一时间，大街小巷人声鼎沸，车满为患。去四个安置点接送群众的车辆也各就各位，整装待发。有性急的村民骑着电动车或开着三轮车已捷足先登，想早点在安置点抢了个好位置。

 

　　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百姓百姓，百人百性。大道理谁都懂，老百姓也最清楚啥紧啥松，谁好谁赖。尤其看到防汛抗洪当前，政府为老百姓的安危，把工作做得这么细致，安排得这么妥当，又派这么多人和车冒雨来帮忙，谁还好意思再出难题。但农村就有极少一部分人，凡事都要胡搅蛮缠，无理占三分。这不，村里外号“死犟劲”的老胡就是一个。任凭村里和镇里工作人员怎么劝说，就是死牙臭嘴一句话:“坚决不走，出事怨我倒霉。”没办法，村里只好请公安民警把他强行劝离了村子。

 

　　时针快指向十点时，龙头村大街小巷几乎看不见一辆车，一个人影，家家闭门落锁，灯熄人走，龙头村俨然成了一个无人间烟火气息的空心村。各分组工作人员冒雨依然在各分包的居民组一户户做最后一次的拍门核查，以确保没有一人遗漏。

 

　　给市里汇报完撤离转移情况后，如释重负的郑书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几天来防汛抗洪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不少。真想不到这么难啃的硬仗，就这样漂漂亮亮地被拿了下来，不容易啊！看着村会议室疲惫不堪衣衫淋湿的工作人员，郑书记动容了:“同志们，大家连续工作了四个小时，我们终于胜利完成群众的撤离转移工作，给沁河上游泄洪创造了条件，为沁河安全度汛作出了贡献，我们做了一件天大的事，这是一个了不起的成绩！我代表党委政府感谢你们！同时，对龙头村支村两委，我要提请党委政府给他们请功嘉奖！”

 

　　“哗哗哗，”下边响起了热烈的掌声，郑书记又接着说:“群众虽然被安全转移了，但防汛抗洪的任务依然很重。这两天大家要坚守二十四小时值守，把好路口，做好巡查，清理遗漏人员，直到泄洪结束。我知道大家到现在还没有吃晚饭，一会我请大家吃饭。”“好！”会议室又是掌声一片。

 

　　十一时，从市防汛指挥部传来消息，沁河水正以2300个流量裹着泥沙呼啸着向下游奔来，沁河里出现了大量树枝和漂浮物。沁河大堤各防汛卡点的工作人员正密切地关注着沁河水的涨势。

 

　　龙头村里，隐约传来汹涌澎拜的沁河波涛声。镇村工作人员仍在不间断巡查，各个路口卡点，工作人员已经就位。

 

　　今夜，龙头村注定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作者简介：郭红文，河南济源人，宁安市作协会员，就职于济源五龙口镇人民政府。作品散见于《济源日报》《济源文学》《大河文学》《金石文学》《宁古塔作家网》《当代精英文学》《中州作家》等媒体。其中《情系黄河滩》获得济源市首届“黄河情”征文大赛一等奖；《用忠诚书写军人本色》获得黑龙江省宁安市庆祝中国共产党成立100周年全国征文纪实类一等奖。闲暇之余，喜欢读书，喜欢用文字思考人生，喜欢用手中的笔杆去敲醒每个人的黎明，去温暖每个人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