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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根甜果》第十一章:贾高眼上任三把火

  • 作者: 范英
  • 来源: 大河文学
  • 发表于2018-05-03 10: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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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赵喜全和高云飞走到大街上,后头有两个人追了上来。d55大河文学网

    “站住,再走可没有你俩的好儿!”他俩站住。后头追上来的是民兵大虎和二彪,一看是赵喜全和高云飞,说:“原来是你两个猴儿人。”赵喜全平时同这两个民兵在一块儿,经常开玩笑,他就说:“你俩不怕我俩吧,我俩是真正的良民。”二虎说:“不怕,不怕,哎,小媳妇一个人在家,你惦记着点就行了。”就这么着皮子巴子的两个人走回赵喜全家里。d55大河文学网

    这漫画贴在大队门口一边,看的人太多了。外队的人不了解,看了认为是真的;本队的人了解,看了,大部分不相信。但相互间一传,也就有了怀疑,话说:“没风不起浪,这时的人谁怕东西扎手。”“你别忘了,谎言传三遍、五遍就变成了真理。世界上的事情,受冤枉的人多了,哪个庙里没有屈死鬼、吊死鬼?”d55大河文学网

    经过社员选举,大队管委会批准,胡大冒还当生产队队长,负责全面工作。贾高眼是副队长,负责生产派活。淑惠还是会计,米钱贵是民兵排长。d55大河文学网

    贾高眼一当上生产队长,可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叫什么了。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的第一把火是怎么烧的呢?d55大河文学网

    他打了上工钟,社员们从家里走出来,聚到了老槐树底下。他一看这么多社员都看着他,有些发毛了,说:“你们选了我,让我表态,那我就说说。常说花开得好看,也得有绿叶陪衬着。这绿叶是谁?就是你们大伙儿。先说在前头,你们可不能只管大姑娘上了轿,不管大姑娘尿不尿。”d55大河文学网

    他脑子一热,越说越走板:“我派活同别人不一样,派了活儿,如果还在这溜达,我一看就涨气。我性急,派了你们谁,赶紧拿家伙走,不能领了活儿还在这儿转。我打的紧,一浪荡,你那活儿就干不完,我可不给你们放屁的工夫。”d55大河文学网

    有的社员笑着问:“那有了屁怎么办?”d55大河文学网

    “怎么办?走着放,你们别笑。”d55大河文学网

    他这一把火烧得怎样呢?一散会,女社员齐秋菊、吕叶、白花和母夜叉张敏走在一块儿,母夜叉说:“这个王八蛋操的贾高眼,你爹你妈不放屁?妈逼的。”d55大河文学网

    贾高眼说话能得不行,可派起活来没有计划,记性也差。有的人故意跟他捣乱,如果派给轻活就干,派了重活呢,转个弯就又去要活:“让我干什么去?”于是,贾高眼又给他派轻活去了。这么一来,干轻活的人多了,打了恋恋。而重活呢,扔起来了。高眼呢,也不知道,也不再派人干了。结果把活耽误了,造成了晚管晚种,误了农时。d55大河文学网

    常说:兵怂怂一个,将怂怂一窝,有贾高眼这么个生产队长,那社员还能好好干?他们坐到一块儿说:“今年的收成算又看见了,说别人不行,他呢?还不如别人呢!”d55大河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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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贾高眼的第二把火是怎么烧的呢?在队委会上,贾高眼一心让赵喜全当库管员,让小诸葛白二君当技术员。别的干部从心眼里不同意,又怕话儿传出去得罪人,就这么着通过了。赵喜全当库管员,他的问题一时还没有暴露出来,以后就暴露了,这是后话。白二君呢,当技术员管秧子坑,问题暴露的早,使人们认识得也早就是了。d55大河文学网

    生产队的大场里,并排着四个大秧子坑。“春分不上坑,谷雨压不上”,从节气上讲已进入谷雨,气温一天比一天高起来。小诸葛白二君在煤坑里续上煤,从煤坑里走出来。每条坑上的烟囱冒着黑烟,他坐在坑箱上看到那又稠又壮的山药秧子,面带笑容,心想:这秧子真给我长脸啊!d55大河文学网

    他突然想到一个事情,有点心花怒放,然后心里就有了主意。d55大河文学网

    晚上,他走到贾高眼的家里。贾高眼吃了晚饭正坐着吸烟,他说:“咱们队里那秧子可好哩,四条坑,秧子不高不矮,像一领席儿似的,分不出好赖来,叶儿又大,根又粗,压去吧,保险好活。”d55大河文学网

    “啊,那就好。我也不断去看,赶紧打埂,今年计划压五十亩老秧,净牲口活啊。”d55大河文学网

    “秧子高的该提了,不提捂了不行,先得把尖拤了。”d55大河文学网

    贾高眼想了想,说:“秧子下来了,该提,埂打不出来。我有这么个想法,社员们家家花钱紧,憋得浪鸭子似的,二君,你是管秧子坑的,咱们能不能卖一茬?队里再凑上点,给社员来个小分红。当干部的就得为社员多想想。”d55大河文学网

    “对呀对呀,常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下来卖豆腐’。如果咱们队来个小分红,在咱们村还是头一份儿,社员们保险都赞成。”d55大河文学网

    “可是我又怕把秧子卖了,咱们队要压,没秧子了,怎么办?”d55大河文学网

    “没事没事,你想得多了。只要你们当干部的作出决定,当社员的有什么意见?家有千口,主事一人。”d55大河文学网

    “要没事就这么办,等东边买秧子的来了,你惦记着这事。”d55大河文学网

    过了两天,从大街走过来几个骑自行车的人,到了秧子炕前停了下来。这五个人都是东边博野县人,每年一到这时候,那边总有人来这儿买秧子。一个高个头的人同白二君嗒嗒起来,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后定下来,每千秧子四元钱,那人说:“我们也不是买你的便宜,再给你加上四元跑道儿的,这四元是给你个人的,不成,我们走人。”d55大河文学网

    小诸葛一听高兴了,说:“我去找我们队长商量商量吧。”d55大河文学网

    这这么着卖了头茬秧子。那五个人把秧子在车子上绑好,对白二君说:“你是个畅荡人,我们几个也是经常在外跑着玩的人,以后再见面就是朋友了。”d55大河文学网

    “够朋友,够朋友,队里又凑了凑,给社员来了个小分红,分给了客户。”d55大河文学网

    贾高眼不知道个人多么粗多么长了说:“谁当干部这么干过?我当干部,一上来给社员分了钱,在咱们村算创了个奇迹。”d55大河文学网

    贾高眼烧得这把火怎么样?糟透了!d55大河文学网

    贾高眼卖了头茬秧子以后,秧子炕出了毛病,秧子黄尖,小叶,刨出山药母子,上头有黑斑。曾管过秧子炕的人知道,这是秧子炕的温度不匀,秧子伤水,没法调治。d55大河文学网

    小诸葛白二君自管秧子炕以来,每天记一个工。他上午来一趟,续续煤走开,去干家里的活儿了。傍晚来一趟,看看秧子,记一天的公分。一个没责任心的人,怎么能管好秧子炕呢?d55大河文学网

    秧子炕出了毛病,是全队人的灾难和不幸。原计划不是压十亩山药吗,不得不改变计划,把好赖秧子凑了凑,只压上二十多亩。其余的春茬地要压下茬山药,或者种其它作物。d55大河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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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面说他烧的第三把火,这把火烧得比前两次还大还出奇,叫人无法想像。他先派了活,社员们都回家拿家伙到地里去了,他回家拿起大镐背起筐走出来。白二君也背着筐拿着大镐走出来,二人向独井十五亩地走去。d55大河文学网

    独井十五亩地在哪儿?离村较远,在南庄子西边,齐庄的东边。这十五亩是一户富农的土地,平分土地后让几户贫农种了,大集体时归了队。这块地原计划压春山药,由于坏了炕,没秧子,不得不改变计划压夏茬山药。二人走到地里,放下筐,坐在大镐上,高眼看着这方地,说:“地里的菅草怎么这么多了?不倒一下,山药长不了。”d55大河文学网

    是,看吧,菅草一片一片的,挺稠,有一二尺高,随风摇摆着。今春长出的绿菅草也有半拃多高了。d55大河文学网

    两个人正这么说道着,从南庄村口走出一个背着粪筐拾粪的老头儿。这个人个头挺大,准有一米八开外,南庄同陈家庄不远,又在这儿种着地,都认识,小诸葛白二君说:“老佩哥,来歇会儿吧。”d55大河文学网

    王老佩是南庄村人,回民,为人忠厚,和善,说话谐流,他不仅同本族相处得好,还同汉族人相处得挺好。多年前,陈家庄唱戏,陈家庄的几个年轻人同南庄村的回民为看戏吵起来,结果引起群斗。王老佩上去抱住那个回民,说:“别动手,让他打。”d55大河文学网

    陈家庄的人一看是王老佩出面了,几个想闹事的年轻人四散走开了。这叫人的名儿,树的影儿。从此,陈家庄的人从心里佩服王老佩的为人,称他深明大义有远见。d55大河文学网

    王老佩走过来,放下筐,坐在框栅子上,白二君没话儿找话儿,说:“老佩,你看一看,你们村侵占了俺们队里多少地?你看这条道滚哪儿去了?”d55大河文学网

    王老佩说话儿平和自然:“俺们村侵占你们队的地?俺们村的地还种不过来呢!你看这条道,东边是老本家的。入社以后挨着这条道,有一棵大杨树,大杨树正冲南边那个坟头。二君,你看,那个坟头同这条道的东边正南正北不?二君,再说这是生产队了,谁还想多种别人的地?”d55大河文学网

    贾高眼立起来,走到地边向南望了望,还没看出个道来,又转过头向北望了望,脑子一热,烧起第三把火。他像抽疯一样,失去了理性,把身子一挺,破口骂起大街来:“我操你姥姥,你侵占俺们队里的地,我……”d55大河文学网

    “高眼,”王老佩劝他说。“你什么年岁了?五十多岁的人了,骂不的,让年轻人听见笑话。”d55大河文学网

    也不知道高眼心里是怎么想的,骂得更凶,气头儿更大了:“你娘那比……”他跳起脚,腆着肚子。d55大河文学网

    “你那是骂谁哩?”王老佩有些带气了。d55大河文学网

    贾高眼好似变成了一个疯子,他说:“我骂你王老佩哩!”d55大河文学网

     这一下王老佩急了:“像你这么说话,我操你姥姥!”  d55大河文学网

     贾高眼一听骂他,火冒三丈,扑过来, 一个耳掴子打在王老佩的脸上。d55大河文学网

     王老佩是六十多岁的人了.动作有点迟缓。他弯下腰在地上胡拉起来,什么也没有摸到。后来摸到粪钗子,要打高眼,还没等把粪钗子举起来,贾高眼的大手又到了,第二个耳刮子又打在了脸上。这一下可坏了,鼻子里流出血,鲜红的血从鼻子里流出来。王老佩用手一擦,结果血没有擦下去,倒染红了半块脸,真够吓人啊!d55大河文学网

    小诸葛白二君一看急了,赶紧扑上前,拉住王老佩的手叫着:“老佩哥,老佩哥,这都怨我,这都怨我,谁知道为我这一句话……你消消气。”d55大河文学网

     王老佩本想扑上去刚高眼一起撕打,二君拽住了他一只胳膊。他指着高眼说:“高眼,你小子吃了豹子胆,你打我,你说说,你凭哪儿?”d55大河文学网

    这是一个星期天,学生们都没上课,一群孩子在东边一片坟堆上玩耍,上头有不少壮树,有的孩子上了树,有的孩子在沙地里刨那吞在沙土中的老倒。这虫子不往前走,只会往后退,吞入沙土中,留下一个下尖上园的坑,只等蚂蚁爬过来,只要滚到坑里,想逃走,休想。d55大河文学网

    这群孩子一看这儿打架,打得又是“老佩爷”,急了,从树上下来,一齐向南庄跑去。他们进了村,转弯抹角,跑进一家,里头正忙着抓大山,人挺多的。他们说:“有人把老佩爷打坏了,你们快去吧。”d55大河文学网

    “打得满脸都是血!”d55大河文学网

    在这盖房的大工、小工,一共二十来个人,还有王老佩的两个儿子。一听这话都急了,从架子上下来,大工拿着瓦刀,小工拿着铁锨,一起向村西走来。d55大河文学网

    贾高眼一看来了这么多拿着瓦刀、铁锨的人,怕了。他背起筐,拿起大镐,就往本村走,越走越快。后来干脆一溜烟跑了起来,他的人影很快被路旁的树遮挡住了。d55大河文学网

    王老佩把脸上的血擦去,对两个儿子说:“我没事儿,放心吧。我的事儿你俩不要掺和。”又对大伙说:“你们也都放心,我没事儿,算了,两个村离得不远,又都认识。再一个,看在二君老弟身上,算了,你们都回去吧。”d55大河文学网

    眼看即将发生的一件大事,叫老佩这么一栏,立即烟消云散,一个一个返回村盖房去了。d55大河文学网

    贾高眼回到家,一头扎在屋子里,躺在炕上。d55大河文学网

    “你怎么啦?”胡玉兰问。d55大河文学网

    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翻了个身,没有说话。d55大河文学网

    “你怎么啦?”胡玉兰又问了一句。d55大河文学网

    他不耐烦地说:“跟你说没什么用!烦气!”d55大河文学网

    贾高眼想到他那一耳光,和老佩鼻子里流的血,又想到那一群拿瓦刀拿铁锨的人,他怕了。d55大河文学网

    他越想越害怕,后瘆极了!如果有个什么好歹,六十多岁的人了,真就倒了天大的血霉了。d55大河文学网

    晚上,他想到回民的为人。他们是没理的事不做,有理的事做了不怕,受了欺辱,那是一定要说出个究竟的。白天活忙,到了晚上,回民一集合,把我挤在家里,揍我个稀屎乱糟糕,那可是又受罪又丢人。d55大河文学网

    他抱起被子向外便走,胡玉兰急了,抱住他:“你这是要干什么去?”d55大河文学网

    “你才烦哩,有你的什么事?”高眼夺过被子,走出来上了房顶,铺开被子,就躺下了。d55大河文学网

    可是刚躺下不久,又一想,还是不行啊,如果回民来了,人多,在房上弄住我,那……他就又起来,下了房,向小诸葛白二君家走去。一见白二君,怎么来怎么去一说,他就睡在了白二君家的小车上。这一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安安生生的躲过去了。d55大河文学网

    到了早晨,贾高眼起来回家里去了。d55大河文学网

    小诸葛白二君却动起了脑子,这事怎么办呢?他想到打王老佩是没什么道理的。村里人打了人家一个满脸血,就是人家再忍过去,从自己的思想上也过意不去啊。他找到队长胡大冒,说:“你说这事怎么处理?”d55大河文学网

    胡大冒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办法。d55大河文学网

    白二君说:“高眼出了事,你当队长的就得兜着,想法去补鞋底,不出面不行!”d55大河文学网

    他们两人商量来商量去,二人就带着粮票去东亭买了二斤油炸果子,向南庄王老佩家走去。d55大河文学网

    王老佩的家在村最西头一个小院里。回民的家同汉人没什么区别,不一样的是院子里养着羊。王老佩热情地把二人领进屋坐下来。王老佩说:“我没事儿,你们还来干什么?两个村,同一个村一样。”d55大河文学网

    小诸葛白二君说:“老佩哥,你真压事。”d55大河文学网

    “看,咱们都上年纪了,什么不知道?孩子们,还有一些年幼的经过什么?不压,一打起来,手一下去,高眼也是五十多的人了,到时吃亏可就晚了。这人啊,在这个时候不冷静不行!晚上,我们教里来了不少人,我都让他们回去了。”d55大河文学网

    在这儿坐了一会子,都把心里话说道了说道,二人立起来要走。王老佩把放在桌子上的果子拿起来,说:“这东西我可不能收。”d55大河文学网

    胡大冒拦住,说:“你就得收下。这东西不多,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你不收,我们心里过不去啊。”d55大河文学网

    王老佩把他俩送到门口,停了下来,两眼瞧着他俩的背影。d55大河文学网

    胡大冒和白二君心里都这么想:王老佩真是一个大好人啊!d55大河文学网

    两人走出南庄向本村走来,当走到村南口的时候,两人就分开了。胡大冒一人往家走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儿,他没回家,转身向军人家走去。他心想:这可不能耽误啊!我得赶紧告诉他。d55大河文学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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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文标题:《苦根甜果》第十一章:贾高眼上任三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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