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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连载 |《橡树下的诱惑》之:何去何从(六)

  • 作者: 孟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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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发表于2022-06-22 08: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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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长篇小说连载 |《橡树下的诱惑》之:何去何从(六)

       16S1D大河文学网

     
      他为他保住了贞操
     
      他从来没缺过女人,在中国没缺过,在美国依然没缺过,谁说中国男人在美国不好找女人,宋云青刚来美国第三天,时差还没倒过来,就套上了一个丰满性感的红发女郎。他们在学校的泳池中相识,女孩是学海洋生物的,三年级本科生。她刚从南半球大西洋探险归来,大概也想在这个身材矫健的亚洲男人身上探一番险。两个人一触即燃,打得热火朝天。所以秋谷的美国之音广播他得了爱滋病,也不是空穴来风。
     
      他自认为男欢女爱,无可非议,只要两情相悦,哪怕暂时拥有,他一律来者不拒。
     
      “宋老兄,还是你爽啊,就是做鬼也风流。”面对鲁明阳一脸坏笑,他对他说:“总得考虑一下身心健康吧,别憋出一身病来。”
     
      那时候,鲁明阳还没有回国娶罗霞,两人有时结伴去体育馆健身。鲁明阳眯着眼,打量他一身线条流畅的肌肉,“还是你老兄练得好,连腹肌都这么漂亮,不像我们一身肥肉。你是安心要找个洋妹妹生洋娃娃。”
     
      “生洋娃娃有什么难的。”他笑道:“把老美妹妹绊倒并不难,你想不想试?只要注意安全卫生。”
     
      鲁明阳表面上闹闹嚷嚷,天不怕,地不怕,东北虎一头,实则胆小如鼠,唯恐患上见不得人的疑难杂症,听他这么一说,头摇得像拨浪鼓:“美帝国主义我还是不敢惹,她们还没扑过来,我就成了纸老虎。”
     
      宋云青在国内就很聪明,大二的时候,为学校开发出来的系统软件,学校至今还在使用。但他也有见不得人的经历,比如他编过病毒程序,破坏一方安宁。编过黄色软件,毒害青少年。编过赌博软件,简直就是帮人抢钱。读研第二年,他因哥们义气,为朋友两肋插刀,卷进了一宗犯罪案。学校看他的贡献份上,极力保他,他自己也破财免灾,花尽了在外编程的血汗钱。虽然免了牢役之灾,却免不了被学校开除的命运。开除后,凭着他在电脑上的功夫,混口饭吃绰绰有余。一年后,他烦了编程,伙同几个朋友,南来北往地开始做投机倒把的生意,不料又被人暗算,差点儿丢了小命,于是心灰意冷,决定考寄托出国。
     
      到了美国的宋云青,拿着PH.D(博士)的全奖,过得单纯快乐,像水中的一条鱼。他常对鲁明阳说:“我天天都在炒冷饭,你说我在美国能学什么,除了学英语,但每天上课听那几个干老头咿咿呀呀念经,还不如找个蓝眼睛的小波斯猫跟她学猫叫。”他的英文口语可能就是这样提高的。
     
      他刚来美国也住在秋谷,当一对夫妇的室友。对于过去,他讳忌莫深,绝不轻易在人前提及。但仍有几个过去的校友,把他国内的历史翻了出来,经添油加醋的传播,闹得沸沸扬扬。他忍无可忍,想提起菜刀砍人,又查不出来谁在背后造谣。这时候,他的室友夫妇要毕业了,他正好趁机搬离秋谷,学校也有好公寓,但本科生太多,他嫌吵。
     
      没多久,他在学校打篮球撞上了个老黑,机械本科专业,名叫帕垂(Butree),他在校外租了一套房子,正想招伙伴,租金不贵,一个月不算水电也就两百。那房子是典型的美国南方Bungalow(小木房),一层楼,青灰色木墙,没有车库,但有宽畅的前廊,放几把摇椅在廊上,闲遐的黄昏也可以看满天的晚霞。房子半英里内没有邻居,孤家独院地立在铁路旁,一条小河从房前流过。碧树葱茏,绿水悠悠,也倒清幽安静,深秋时节,碧云天,黄花地,霜林红了醉了,河边的野苹果树结满了果,他和帕垂采了几篮子回家。有那么几天,满屋子都是烤苹果的甜香。
     
      鲁明阳算得上他的酒肉朋友。那时候罗霞还在国内,两人周末常在一起喝酒,喝得兴奋了,便把自己当成个人物,指点江山一番。有一次,两个人都喝得头麻,摇摇晃晃嚷着,要去看脱衣舞表演,神智不清地去了一家脱衣舞厅,不贵,门票只要七块钱。但是门口的保安却坚持要查他们的ID(身份证,一般是驾照),看他们的年龄是否过了21岁。他们很不服气:我们的脸有这么幼稚吗?一气之下直接投奔隔壁的酒吧,还好,酒吧没人问他们的ID。二人在吧台前坐下来。奇怪,这酒吧怎么全是青一色的男人,不见抛媚眼的性感女郎?有几个人还神色暧昧,娇声嗲气地凑向他俩,鲁明阳早喝得一片黑夜茫茫,口齿不清地用中文嘟囔:“你站好,你站好,别一个劲地往我身上钻。”宋云青喝得不算多,大脑还留一半清醒,猛然反应过来周围全是同志,拉起鲁明阳的衣袖落荒而逃。
     
      鲁明阳总算醒了:“我的妈啊,再不敢去了,我可不是东方不败!多谢宋兄,为我保住了贞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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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声叹息消融在夜色里
     
      寒冬到底来了,风吹在人的脸上像冰锐的刀片,但武华的家里却很温暖,一屋子的春天和笑声。汪容正在削苹果,她对肖云笑道:“文霁光是个好丈夫,为了你宁可要三万不要八万。”
     
      武华却摇了摇头:“文霁光还是应该去NewJersey(新州),如果放弃了,以后估计也追不回来了。”文霁光说:“我还年轻,以后有机会,主要是肖云有了身孕。”
     
      武华说:“女人生孩子又不是好大的事。”
     
      “怎么不大?”汪容把苹果放在肖云手里,回头瞪了眼武华:“无论是怀孕还是生产,男人都该陪在女人身边。”
     
      武华不吭声了,一肚子胀鼓鼓的气。他自己都不明白自己,自打肖云结婚后,他常看不顺眼这小两口。文霁光一会儿握肖云的手,一会儿搂肖云的肩,一会儿又旁若无人凝视着她笑,他只觉得肉麻不堪,是中国人嘛,就应该含蓄庄重,这个样子像什么话?你讲不讲公共文明?他扫了一眼文霁光,他看起来神采飞扬,意气风发,你又能说他什么?他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武华曾是文霁光博士答辨的评审之一,论文答辨会上,文霁光英语流畅,答辩无隙可击。他心服口服,文霁光确实超过了当年的自己!虽然自己有常春藤的名校牌子。
     
      他心头多少有些失落。他想起肖云刚来时什么都听他的,他说选什么课肖云就选什么课,他说肖云你课选多了,肖云就马上去退掉。那时候肖云勤奋努力,浑身都是冲劲。可自打嫁了人就开始懒散,不思进取,更可气的是有了什么事,她宁可跟汪容商量也不跟他这个当哥的说。
     
      他继续固执地说:“文霁光还是应该去NewJersey。”
     
      肖云继续气他:“我说过,我不喜欢NewJersey。”
     
      “为什么?”
     
      “气候恶劣,交通拥挤,车乱路乱,我怎么开车?再说冰天雪地的,我连一个好朋友都没有。”
     
      “你这是强词夺理,我在波士顿呆了七年,那个地方才真是车乱路乱,人也乱,一上路就迷路。人在美国,是人跟着工作走。当初我们从波士顿搬到这里,也是因为我在乔治亚找到工作。在机场和朋友告别时我心都抓空了。但是我们把家安在这里,生活又从这里开始,在波士顿的一切也就淡了。”
     
      肖云低头无言,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囔囔地说:“在乔治亚呆了这么久,我现在真的怕冷。”
     
      “怕冷,干吗不搬到非洲去!”武华话一落,大家都笑了。汪容说:“真的,在乔治亚呆久了,让我搬回波士顿,我想想也是怕,那种冷简直是啃骨头的,会要人的命。”
     
      夜已深了。武华和汪容把二人送到门外,看他们的车灯渐渐远去。夜风里传来一声野猫的怪叫,寒意瞬间掠过武华的脸:“我有个预感,肖云要后悔的。”
     
      “悔什么悔,肖云怀了他的孩子。”
     
      生孩子怎么了?我奶奶生我爸爸时,前一个小时还在地里干活,感觉肚子胀就回家生了。我爷爷说,就跟拉坨屎一样简单。
     
      “农民。”
     
      “农民又怎么了?”武华鼻子一哼:“他就是获得了诺贝尔奖,也是个上海小男人。”
     
      “上海小男人又怎么了?上海男人又怎么把你得罪了。”汪容不服气地说:“我爸就是上海人,当初他在上海当厂长,因为我妈在苏州调不进上海,他厂长也不当了,户口也不要了,直接调到苏州与我妈团聚。我从来就不认为他是个小男人,他爱家,爱我妈妈有什么错?难道那些人,为了所谓的利益和前途,抛妻别子,才算得上大男人?”
     
      “别说了,我是为肖云担心,说不清楚的一种担心。” 武华的一声叹息消融在夜色里。
     
      18
     
      请客的女主人是谁
     
      肖云说:“我哥现在怎么了,每次见我都要教训我,像一头更年期的老牛。”文霁光把她搂进怀里揉她的耳朵:“可不能让他听见。他其实也是为你好,只是不懂你,懂你的人是我。”
     
      她的心说不出的柔软和明亮,像阳光底下松软的黑土地,长出绿色柔蔓的植物,开了温暖奇妙的花。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前:“你是世上最疼我的人。我既不漂亮又不能干,不明白你到底爱我什么。”
     
      “你的纯洁和天真。”
     
      “纯洁和天真?”这一句话勾得她柔肠百折,不敢抬头,一下子泪如泉涌:“其实我早该对你说。”
     
      那个搞摇滚的长头发男人,肖云的初恋男友。她曾经爱他爱得死心塌地,二十岁就跟了他。可他的感情比大海还澎湃,需要不同的女人点缀或穿插。他说过:“我的创作需要激情。”她居然能忍,直到忍无可忍,出家和上吊都想过了。
     
      “都过去了,还提什么。”他咬着牙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心头一阵痉挛。但他还是要撑出他的大度,他说:“那不是你的错,我也没有你想象得纯洁。”她伏在他的怀里,看不见他的表情。人心都是肉生的,如果她知道他的痛,她不会这么肆无忌惮地泼出秘密。诚实也需要表达的艺术。
     
      “这么说,你原谅我了?”她抬起头来莞尔一笑:“真好,我们扯平了。”他有些哭笑不得,她这个孩子,既然是孩子,还有什么可计较的。他说:“别忘了,明晚去莹雪家作客,该带点什么礼物。”
     
      “去莹雪家混饭还带什么礼物?我得给罗霞挂个电话,下午一起去给莹雪打杂。”
     
      罗霞在电话那头神秘地说:“打杂事小,明天还有任务呢,不过你得保密。”
     
      “那还不告诉我?”她抬头瞥了眼文霁光,喊道:“老公你得出去,罗霞要跟我说悄悄话。”
     
      几乎同一个时间,宋云青的电话也响了。“宋兄啊,你近来日子过得如何?”鲁明阳一脸的歪笑。
     
      “托你的福,还活着,就是油水少了点。”宋云青靠在床背上,懒洋洋地说,一只手拿电话,另一只手玩球,彩色塑料电子球,那是帕垂送给他的生日礼物。较之老白,老黑性格豪爽耿直,容易交心,一旦他把你当成一个朋友,就会为你两肋插刀,在所不辞。
     
      “我知道你下面的油水不缺,上面的油水太少。”鲁明阳坏笑道:“听我说,宋兄,现在有个机会去吃大户。”
     
      “又有哪家要办喜事?我的酒肉哥们。”宋云青把球往空中一掷,又稳稳地抓住:“喂,在什么地方啊,可不可以带个尾巴?”宋云青一心想带上帕垂。今年感恩节,他就是在帕垂家里过的,帕垂家在一个黑人小镇上。一家人济济一堂,老的少的,帕垂的家人对宋云青热情至极,宛如自家的亲人,那份真挚是发自内心的,没有虚伪的礼貌,白人是很难做到这一点。帕垂的奶奶已经95了,坐在轮椅上,依然乐观豁达,笑口常开,她拉着宋云青的手说,她一定要健康地活下去,活得越久越好,只要她活着,孩子们在感恩节这一天,无论隔得多远,都会赶回乔治亚。如果她死了,很多人就不会回家了,大家庭就散了。
     
      “你吃大户还想带人,哪来的规矩?”鲁明阳提醒他。
     
      “既然是大户,多一双筷子还不成?”
     
      “又不是我家的筷子,我得去请示领导。”鲁明阳放下电话,又打来电话:“主人家说没问题,带上你的尾巴吧,喂,尾巴是谁啊?”
     
      “帕垂,你见过的。”
     
      “你要带黑鬼?”鲁明阳大声怪叫。罗霞在餐馆打工,一天到晚对老黑恨之入骨,骂声不绝,他也受其影响:“老兄,你怎么想起带黑鬼?”
     
      “你这头黄鬼闭嘴吧。”宋云青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跃了起来,“如果你狗眼看我的兄弟,我不去了。”
     
      “别,别放弃追求嘛。”鲁明阳慌忙叫道:“我再去征求一下领导的意见。宋兄,算你运气好,遇到个好心肠的女主人。”
     
      女主人是谁?他这才想起还没问到主人家。
     
      “当当”的两声,他手中的电子球掉落在地,一道耀眼的光直射他的眼睛。
     
      作者简介:孟悟,美籍华人,先后在美国企业和政府部门从事过网络编程和金融财务工作,目前为舞蹈老师和《华府新闻日报》专栏作家。大量文学作品发表在《侨报》《世界日报》《华府新闻日报》等美国华文媒体,也曾在《北京文学》《青年文学》《小说选刊》《小说精选》等国内文学刊物发表过小说。常规出版长篇小说《橡树下的诱惑》《逃离华尔街》《拐点》《雾城》《彼岸紫薇》;散文小说集《有一种风景叫行走》;旅游散文集《漂游的原风景》《偷一段时光在路上》《拉美梦幻行》;文化散文集《美国,另一种生活》。
      微信公众号:daheliterature 编辑微信:dahewenxue2020

      本文标题:长篇小说连载 |《橡树下的诱惑》之:何去何从(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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